“主持好算计!”平生第一次,觉得佛门中人如此可恶,京兆府少尹辛替,气得咬牙切齿。
什么深明大义,将三百亩山坡捐给了佛门?这种话,也就哄哄周围的愚夫愚妇!以辛替多年来的办案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渭南白马寺的和尚,利用刘姓庄主跟张潜之间的矛盾,将山坡给骗了过来。
而那刘姓庄主之所以跟张潜生了矛盾,恐怕就是因为张潜花钱赈济了自家附近的百姓和佃户,而刘姓庄主没钱跟进,或者舍不得花那笔钱罢了!
“阿弥陀佛!”那定泰和尚丝毫不在乎京兆少尹辛替的愤怒,再度高呼佛号。身背后,钟磬齐鸣,诵经之声宛若雷雨夜之前的蛙鸣,“四笸箩梨,夹破屎嗦,笸箩提提舍泥……”
伴着蛙鸣声,一队队善男继续抬着木材走上山坡,为法台增加高度。一队队信女,则用木桶提着泥鳅,鲫鱼、陆龟、冬眠的蛤蟆等物,走到小河旁,随手放生。
“尔等好自为之,圣上刚刚下了旨,五人以上持械相斗,等同于谋逆!”实在没力气再看下去,丢下一句狠话,京兆府少尹辛替,转身就走。
“上官勿忧,我佛慈悲,戒杀生害命,只诛妖魔!”和尚定泰送了几步,躬身合什,满脸慈悲。
其周围,众善男信女抬木头的抬木头,去放生的去放生,没有一人手持兵器。而其身后的法坛附近,所有和尚也只持着念珠,身上没有携带寸铁。
“郑总管,难道就由着和尚们如此肆无忌惮地折腾?”大理寺少卿吴兢,将辛替吃瘪败退的经过全都看在眼里,气得胡须乱跳。然而,却苦于大理寺没权处理地方上的事物,只好铁青着脸,向百骑司副总管郑克峻求援。
“郑总管,和尚们太过分了!”刑部侍郎黄检的权力在河畔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大理寺少卿吴兢,也不得不承认郑克峻的主意,有一定道理。悻然叹了口气,蹒跚着走向自己的马车。
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吏,他岂能猜不出郑克峻是因为不想卷入是非旋涡,才拒绝了自己的求援?然而猜得出归猜得出,甚至对郑克峻的选择也很理解,他心里头却总觉得被塞进了一团烂泥巴,堵得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五品官员被一群和尚堵着门诅咒,而京兆府和百骑司却忌惮和尚们背后的势力,不敢为官员出头。这大唐,到底是谁的大唐?朝廷威严被如此践踏,文武百官又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正气得眼前金星乱冒之际,忽然,河对岸的道路上,又传来了一阵人喊马嘶。定神看去,大理寺少卿吴兢却看到安乐公主的全套仪仗,停在了张潜家的大门口。中央处,一辆包了银的车驾缓缓停稳,有个全身火炭般女子,从车上纵身而下。
“公主?她怎么来了?”不但大理寺少卿吴兢,正在策马准备返回长安的郑克峻和辛替两个,也全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安乐公主的身影,在少国公段怀简的接引下,径直踏进了张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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