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蝴蝶簪细无比,又是嵌着五光十色的大小宝石,蕉月色的点翠极光彩极盛。虽然屋子里不算光亮,但这簪子上的蝴蝶依旧是流光溢彩,颤颤巍巍地,艳丽华贵极了。这样上上等的首饰,绝对是个值钱的货色,拿到外头去卖,少说也值个六七十来两银钱。
郭道婆心中暗暗称愿,抬头又见着碧痕虽然神色急切,但看向她的眼神还带着一点斟酌的样子,心里头一跳,便暗暗咬了牙,知道这事情没个效果,是得不到那簪儿的,当下忙凑过去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碧痕听得这些话都是有条有理的,自然点头。那郭道婆见了,忙问了孟氏、徐允谦的生辰八字,这才点头哈腰着离去。
剩下的碧痕动了动手中的簪子,眯着眼看着簪子上晃动的光彩,唇角忽而一翘,眉眼已经是弯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试一试倒也无妨。”说完这话,她忽而听到一些响动,抬头一瞧,那帘子微微晃动。她脸色一变,正是张口想要询问,外头已经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姨,圆音师太在外头候着呢。”
声音娇俏甜美,并不是别个,而是先前被碧痕拍去做事情的春儿。
碧痕挑了挑眉,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头却是暗暗有些想法:这春儿冬儿两个贴身的虽都说是她心腹大丫鬟,但冬儿容貌平平,情安静,素来低眉顺眼的,比之春儿这个容貌好嘴角锋利又爱掐尖儿的,总归是顺眼些。近来自个又是多有些不顺,春儿素来爱攀高枝儿,不会心里生出些别的想头吧……
想到这里,她陡然生出许多疑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出什么来,只笑着让圆音进来说话,再拿个几千钱打发了出去,便自己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且不说她心里头如何想来,那边的孟氏却是高兴,她自嫁入徐家三房以来,总被一个婢子出身的小妾压在上头,哪里想得今年竟是能脱身出来了。不过,她忍耐了这么些年,倒也没有得势不饶人,反倒依旧供着碧痕,只是在徐尚宁、徐繁君上头略微多说了些话而已。
徐允谦见了,也是点头,深为自己先前的怀疑冷落而后悔,没过几日,便索将家宅里头的事全都交托于孟氏,只是偶尔询问小厮丫鬟罢了。孟氏对此也从而不闻,只安心做事,心里头却是有些冷笑:就徐尚宁、徐繁君这等宠坏了孩子,自小的底就不好,日后想要有些能耐,如何可能?只是这教养的责任,却得好生琢磨琢磨的。
孟氏一边忙着端午家中小宴,与京都的公婆节礼并外头的交际往来等事情,一面按部就班地日日去那个庶子庶女的屋子里送些吃穿玩乐上头的东西,还好生嘱咐前来教授这两人的西席,一定要好生教,小心地教。其西席看着大妇日日都是关心庶出的子女,也是觉得孟氏极好,看着徐尚宁徐繁君两个在课堂一个不好,便拿着尺子,一面斥骂,一面说及孟氏的好处。这徐尚宁、徐繁君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看着孟氏和声细语的,想着日日夫子都是拿着她说事,不生恭敬喜爱之心,反倒动辄斥骂,日日都说不好,时时指桑骂槐。孟氏对此都是忍了下来,依旧是好声好气地送东西,和声笑着答话。
这一日日过去了,阖府俱是晓得。那碧痕知道此事后,还趾高气扬放出话来:“那是老娘的种,还真当是自个生的不成?不下蛋的母**,没个儿子,只有个病怏怏的女儿,有什么中用的!”
徐允谦过了些日子,避到假山石后听到这些闲话,差点没气死。赶到徐尚宁、徐繁君院子外头听了一会,越发恼怒:曾听闻儒学一脉说及,非嫡系子嗣不尊重,妾室血脉低贱,不知礼节,庶子庶女等皆是败家之始等话,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看,却有几分缘由。
想到这些,徐允谦对孟氏更黏糊了几分,对徐尚宁、徐繁君这一双庶出的子女更是冷淡了几分。只是碧痕是他自幼心爱的丫鬟,虽然心恶毒了些,可底子原还不坏,就是不能管家理事教养子女,在奉承迎合自己上面,确是不差的。因着如此,他冷了碧痕半月,近来却也渐渐有些回转过来。
孟氏见了,也不生气恼怒,反倒常劝他不要再动怒,她的身子近来也不好,碧痕正好伺候,好生待碧痕,一家子和和乐乐过日子岂不好的?徐允谦听了,自然高兴。却不知道那碧痕心里头更是高兴,以为先前自己趁着天黑埋下去的木偶起了作用,立时令冬儿拿着那簪子赏了那郭道婆。
且不提这里头的道道,转眼间就是端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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