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舍,但苏瑾到底也是离开了。
敏君忽然间觉得整个房间都是有些空荡荡的。苏瑾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一阵子,却似乎在各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在他还在的时候,这些痕迹很浅,但等他走了,这些痕迹却又深刻起来,走到哪里,哪里都能看得到。
虽然不过一阵子的功夫,但苏瑾无疑是她在融入这个时代的前期,相处最久,最能说的上话的一个人。这咋咋然分开来,敏君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整日都是魂不守舍的,连功课针黹等都漫不经心了许多。
董其昌心里也不大舒服,他虽然对敏君十分满意,但更为看重的却是苏瑾,猛不丁少了一个人,已经生出几分空落来。等再看看向来沉静稳妥的女弟子也是恍惚着,他心底越发得没了滋味。连着授课的神也有些不足,省了好些劲头不说,到了最后竟是师徒相对而坐,各自思虑起来。
董其昌是两人之师,知道这里头的缘故,但吴三娘确实不晓得里头什么变化,只看着敏君脸色苍白,神情倦倦,还当她身子不舒服,待得孟氏过来询问的时候,便将这事情说了一些。
孟氏过来瞧了一眼,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敏君坐下来说话儿。
“傻丫头,这值当什么?若是你为了一个苏瑾去了都这般念着,日后真真不晓得要多少心!”笼统拿话抹去苏瑾与敏君的男女之别,孟氏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以前是你身子弱,出不得门,我又是要迎来送往管理家事,繁君那丫头更别说了,与你不是一路的人,这么一来,竟是没个人与你说话。倒也难怪你这会子晃神。罢了,现下你的身子也渐渐好了,我带你去外头走一圈,结交几个闺中的姐妹,平日里你也可令人备下车马到各家府里顽,这可好?”
听得这话,敏君虽然心中还是牵挂着苏瑾,但想着按照小孩子的心,自己这也有些过了,又不愿让孟氏担忧,到底也是露出一点笑容来,点头应下了。
孟氏见敏君终于露出笑脸来,一双眼睛里也是有了几分神采,松了一口气后,便笑着令青梅过来:“好生与姑娘妆扮起来,再过两个时辰,我便要带姑娘去各处府里走一圈的,可不能失了体面。你与周嬷嬷细些,平日里姑娘不愿带的东西,多多少少也得戴上。可是晓得了?”
青梅听了,也是欢喜不尽,忙应下来:“三放心,奴婢晓得的。这一遭绝不让姑娘丢脸便是。”她向来爱热闹,此番注定有一场热闹,自家主子又是得脸的,脸上立时绽开一朵花儿一般,甜蜜开心得很。
看着她这样,孟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嘱咐了几句,再逗弄敏君一下,方才笑着离去:这已经快要午饭了,今日相公要回来,厨子那里还得问一问,催一催方好。
“姑娘,你瞧着什么衣裳好?前些日子三送了好几身衣裳,有海棠红、桃红、湘妃色、杏子黄、豆青五套,样样都是漂亮的。”这孟氏一走,那边青梅立时闹腾起来,她跑进去打开衣箱,取出五身衣裳,一一平铺在床榻上。一面抚平衣裳的褶皱,她一面细细琢磨着该是哪一身衣裳好:“姑娘的肤色好,白皙莹润,样样颜色都是合适的,只是年岁小,还是鲜艳一些的更合适些,这豆青杏子黄都有些沉,倒有些不相宜。桃红这身又是略微厚实了些,眼下天气还热着,也不大合适。只海棠红、湘妃色这两身,一个鲜艳,一个秀雅,都是合适的。却不知道姑娘喜欢哪个?”说着话,她就是拉着敏君过去,将两身衣衫抖开来,眼见着又是要有一通话要出来了。
皱了皱眉,敏君勉强笑了笑,只看了那两件衣裳一眼,忙就是道:“我倒觉得海棠红的好一些。”这两身衣裳,湘妃色的衫裙颜色浅,下面配的裙子是白绫纱裙,这都罢了,只这一身的花纹极是繁复,似乎用的是五彩金丝,瞧着就觉得眼睛受不住。而海棠红那一身,上面是浅海棠红洒金绣花衫,下面配的是石榴红裙,一色都是红,花纹却比不得湘妃色的繁复,显得简单大方。
“也是,这颜色鲜艳,又很合姑娘的肤色,难怪姑娘喜欢呢。”那青梅将衣裳抖了一抖,拿起来放在敏君的身前映衬了一会,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将另外三身衣裳收起来放回到箱子里。自己又去折腾那佩饰去了:“既是海棠红的衫儿,石榴裙,这头饰便不能选颜色暗淡的。还是金红两色好些,只颜色避开些就是了。”说着话,她便从匣子里取出几朵嵌红宝石的压鬓簪子、两个累丝扁金钏并一些色调鲜艳的丝绳。
敏君尚未出嫁,自然只得梳双鬟髻或是干脆两条大辫子,扎着丝绳或戴几朵头花罢了。今日出门见客,却不能这般简素,虽是个小丫头,还得一一妆扮起来,脂粉是用不着的,可别的钗环佩饰之类的多多少少也选几样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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