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到耿伯母亲已经危在旦夕,让天天在这个时候去见她就是让他认识死亡。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未免有些残酷了,可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耿伯在那头激动的重复了好几遍:“阿艳,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谢谢你!”
所以,第二天下午三点整,耿伯在机场见到了我和天天。
天天几乎是飞奔过去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喜悦叫了一声“爸爸”,耿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像是正抱着一个从天而降的宝物。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时,他们已经互相亲完了。
“阿艳,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说我们走吧。从早上急急忙忙搭最早的班机回去,接了天天又马上停蹄的飞到耿伯这里来,再加上最近休息不好,感冒也一直没好,在飞机上全程都在跟天天打预防针,此刻还真是有点头重脚轻。
坐上了耿伯的车,直奔医院,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我一上车就觉得自己不对劲,口像堵着什么东西,脑袋里也嗡嗡作响,天天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兴奋,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省略掉,我一开始还能勉强地附和两句,一段路程之后我就完全说不出话了,整个人像正在融化,全身软绵绵的,同时好像着了火一样滚烫,心里堵着的东西越来越重,车内的空气对我来说像是远远不够了,有种随时会窒息的感觉,我想打手势让耿伯停车,但是却连把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又想伸手去把窗户按下来,但还是动不了;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而那两父子双双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车子开到医院时,我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只知道他们在说话,但却不知道说的什么。
耿伯停好车,天天自己开门了下了车,耿伯则帮后座的我开车门,我努力地动了动眼睫毛,但眼睛还是睁不开,然后就又一阵嗡嗡嗡的声音,我知道是那是耿伯和天天在叫我,只是我没办法回应。然后一只手碰在了我的额头上,还有我的手上,我想抓住那只手,但我的手已经融化到没有知觉了。再然后,我就被抱了起来,当我靠在那个身体的怀抱里时,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整个人也不再那么难受了,于是睡了过去。
或者说应该是昏了过去,因为等我醒来时,我的头脑空白了近十分钟,再用了近二十分钟才想起来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是一间雅致温馨的单人病房,虽然我手上打着点滴,但丝毫没有药水的味道,只有百合的清香。此时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至少可以动了,于是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发胀的脑袋,然后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很快就有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
“康小姐,您醒了?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您要不要喝水?”她一边问一边帮我倒了一杯子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才发出声音:“我是怎么了?”
“医生说您是高烧与疲劳过度,另外您之前可能喝了太多的酒,酒残留在体内,才会加重了病情导致昏迷。”她伸手在我的额头了:“您现在已经退烧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不舒服,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正想接着问什么,门又被打开了,耿伯冲了进来:“阿艳,你醒了。”我虚弱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护士见状连忙说:“耿先生,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再叫我。康小姐如果有胃口的话,最好能吃点东西。”
耿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等护士走出病房,他一把抱住了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不关你的事。天天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打了电话给候佩,让她把天天带到她家去了,浩浩也在那里,你不用担心。”他一只手放开了我,帮我拔了拔头发:“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现在公司很忙吗?”
我点了点头自嘲道:“原本以为零件只是生锈而已,没想到已经快要腐蚀掉了。”我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肩膀上,问到:“你母亲还好吗?她见过天天了吧?”
“她很好,见到天天很高兴,晚上甚至喝了一小碗稀饭。我刚刚去看她时,她已经睡了,她住院以来,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香甜,这都是你的功劳。”他在我头顶亲了一口:“阿艳,谢谢你。”
“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九年前捐的那颗游泳健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照你这样说,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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