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十日流水而过,已是秋末冬初,天气骤冷。
沐青坐在暖阁中与穆怀风对弈,棋秤上黑白子错落分明,不分上下。
侍墨一脚踏进来,见两人对弈,不敢做声,只在一旁垂首站了。穆怀风挑眉向沐青一望,见沐青手上摩挲一枚棋子,墨眉微锁,似在思考在哪里落子,不禁摇头一笑,伸手拂乱了棋秤:“心神不宁,分明有事,心不净,我不跟你下了。”
沐青抬头,与穆怀风的目光撞在一处,见他了然,不禁怅然低叹,将棋子扔回棋盒:“让大哥见笑了。”转头问侍墨:“什么事?”
侍墨进前回禀:“七爷叫人传话来,说头痛,请二爷过去瞧瞧。”
沐青正在喝茶,闻言将茶盅重重顿在桌上,愠怒道:“头痛吃药,我去瞧有什么用?你去回他,就说不该想的事情想多了,难免的,让他好生静一静保管就好了。”
侍墨略一犹疑,沐青已是不耐烦:“去吧,就这么回,一个字不许差。”
侍墨只得答应着去了。
穆怀风无奈的笑了道:“贤弟这气未免太长了些,令弟几番示好讨饶,贤弟只管不理他,时间久了,怕要冷了他的心。”
沐青低头将秤上白子一枚一枚拈起放进棋盒:“我冷一冷他,也静静自己的心。”
穆怀风近日做客萧府,对沐笙的事也了解个大概,心知沐青初时对沐笙与寇水之相交一事几番拦阻,威逼利诱,甚至不惜重手捶楚,为要维护萧家门第清白,坚决做打鸳鸯的恶人。但此番沐笙病重,沐青痛惜弟弟,亲自下帖子请了寇水之来,这明摆着表示他妥协了,退步了,示弱了,此一战,终究以他的心软失败而告终。如今他心中郁结之气不得发泄,索对沐笙来了个不理不睬,听之任之。
“我见那位寇姑娘对令弟倒是真心,只可惜了,她那个身份。”穆怀风避重就轻。
沐青不做声,半响抬头,沉肃的面上带着一抹萧索,苦笑了道:“按了沐青的意思,倒是愿意成全了他们两个。只是,沐青怎么也不能忘先父对舍弟殷殷期望,笙儿若不仅不成器,还要做出辱没萧家门风的事情来,沐青真是愧对先父嘱托,一生不得心安。而且,家慈为人端谨高洁,平生最厌优伶妓人之流,笙儿的事,至今不敢让她老人家知晓,就怕她老人家一时惊怒伤身,岂不是我们做子弟的罪过。只如今看来,他们缘分未尽,木已成舟,沐青再做任何努力也是无用,也只有随了他们去。”
穆怀风听了他的话,沉思良久,拍拍他肩头:“到底是嫡亲兄弟,你既然这样想,就不要自己拧着,令弟才刚刚康复,寇姑娘也已经离府两三日了,你便去看他一眼如何?”
沐青动动唇,想要说话,穆怀风紧接道:“我昨日去看令弟一回,一提起你来,你是没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我都心软了,说到底,他还是年纪小,随心所欲不愿受羁绊,你且想想你那个年纪时,不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管得了你?令弟算是我见过听话的孩子了。”
沐青一时想起年少往事,不觉面上微微一红,略带尴尬的笑笑,道:“舍弟若知道大哥这般为他讲情,他该好好谢谢大哥。”
“七爷,您快起来瞧瞧,厨房做了新鲜的蜂蜜玫瑰糖藕,又甜又脆。”枫儿捧着一只水晶盘子进来,笑着道。
半响不见回音。枫儿放了盘子在桌上,走近床边,床上的人一把扯过被子蒙了头,瓮声瓮气道:“不吃,拿走拿走。”
枫儿坐去床边,笑着推他:“还赌气呢?”
被子里的人向里一缩,不出声。枫儿想了想道:“这糖藕好得很,自己家里做得又干净,要不要奴婢差人给寇姑娘送去一份?”
沐笙闷在被子里,片刻道:“让捧砚去送,顺便把那盆金绣球也送去。”
枫儿答应着,叫进来一个小丫头吩咐了。
枫儿又推推他,沐笙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咬咬唇小声道:“厨房若还有生藕,让他们重新做一些,不要太甜,做好了给二爷送去。”
枫儿轻轻将他尚盖在下颔的被子往下扯一扯,出主意道:“不然这么着,七爷起来吃饭,奴婢再去请一次二爷,让二爷来这里吃,好不好呢?”
沐笙咬着唇眼圈一红,掀了被子又蒙住头,耍赖一般恨恨的喊:“他不来看我,我就饿死!”
正说着,院子里一声通报:“二爷来了。”
沐笙一惊,翻身从床上坐起,枫儿忙去掀了帘子,福身相迎:“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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