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变数
自初三一过,徐聘又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
一连好几日,都相安无事。直到月底,徐聘领俸禄时发现比平时多了一倍。他有些不解,遂问怎么回事,监司月俸处的人告诉他,新年伊始,俸禄都会多加些的。
于是徐聘小心翼翼将银两收好,只是尚未走出西务门,便来了几个刑僚的士兵,将他截住,说是有人告发他暗中吃回扣。
徐聘总算明白,这报复可是迟来了一个月的。
心中知晓尘埃落地,也不再多言,静候着发落。
被关进刑僚大牢的时候,徐聘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笑话。押着来大牢途中,他甚至还听闻周遭有士兵说要去抄他的家,好确定如何治罪,叫他好好候着。
徐聘心宽地想,这许度无形中居然还救了自己一把。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两天后,徐聘出了刑僚,出了内城,准备收拾东西,搬出小宅邸——他被革职了。
春节已过,寒冬却如影随形。
徐聘突然想起不久前吴长济说的那句“你攀上贵人了”,不由得摇摇头,险些还真的相信了。
好在他刑僚的人还算厚道,没有将他仅剩的几两银子给搜走,总算能够找间客栈,暂时住个几天,再从长计议。
计议失了官职,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煞费苦心五载,以这样的方式被终结,徐聘实在是不甘心。何止不甘心?
只因身份卑微,便要被人百般□□吗?
他去找吴长济,却从门丁口中得知吴长济留在神机营练兵,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徐聘心中思量着,一个月,身上的银钱哪能撑到那个时候。
许聘仍是不愿离开雍京,他将一日三餐缩到了一日一餐,仅以馒头充饥。半个月下来,原本就瘦的徐聘更削瘦了,脸颊两侧深陷,显得双目异常大,皮肤泛黄,年仅十九岁的人,竟显出一丝枯槁之气。白日无事可做,他便会出去寻短工,帮人打杂活,挣得些碎钱。
客栈掌柜见他老实勤快,每日早出晚归,便招了他做杂工。
没过几日,徐聘便向掌柜请了一天假。辰时不到,便离开了客栈。及夜幕降临,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接下来的几日,徐聘时不时如此。渐渐地,掌柜有些不满意了。
在客栈掌柜的辞掉徐聘之前,徐聘接到了吏僚的任职书——七品小官,吏僚僚员。
这回倒真是应了吴长济那句话——我在六僚等你。
事情是这样的。
这日,朝中几十个官员又吵起来,吵来吵去的内容还是如何对待百越频频进犯南州一事。
刑如直坚决出兵镇压。
钟如策坚决以和为贵。
张廷尉看好戏。
皇帝沉默。
于是一直吵了半个时辰。
差点气得心肌梗塞的刑如直朝钟如策啐了一口,而后道:“我听闻方领府在英华坊有一处私产,前个月有大魏子民因生活所迫拿了一点小钱,竟然被打死了。恕我冒昧问一句,领府对百越一事如此宽容,为何轮到了我大魏子民,竟这般心狠?”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钟如策闻言,立马跪倒在地,朝龙椅上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皇帝道:“老朽惶恐愚钝,不及兵僚掌执巧嘴利舌,请求告老还乡。”
皇帝眼眸一眯,还未来得及发言,便又有一大批官员跪了下去,为领府求情,并言此事定有误会。
“朕尚未开口,众爱卿这是为哪般?领府赶紧起来罢,莫要说气话。”陈正新终于开口道。
“谢陛下。”钟如策朝刑如直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而后起身,掸了掸衣襟前摆。
刑如直冷哼一声,低声说了句惺惺作态,将脸别到柱子上,不再看钟如策一眼。
在一旁看足了好戏的张廷尉突然走出位列,朝陈正新行了一躬,恭声道:“方才刑掌执口中一事,老朽也略有耳闻。”
钟如策闻言,胡子一挑,眼睛差点飞出刀子——朝中人都知道,张廷尉这个人最喜装嫩,尽管一把年纪,却始终不服老,平素从来不以老夫老朽老臣自称,今日这般,摆明了是与自己作对。
“哦,”陈正新道:“张爱卿不妨细说一番,免得刑爱卿误会了方领府。”
“启禀皇上,臣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小臣倒是对工监的那个少监许聘印象深刻。”
陈正新道:“你这么一说,朕也想起工监似乎有这么个人。”却并不问下去,而是说了一句令钟如策心神一颤的话。
“他倒是和朕有些相像。”
就这样,徐聘重新回到了朝廷,在吏僚任职,钟如策眼皮底下。
第15章 丽人
今年开春s-hi冷,到仲春时分,天气往往是y-in雨绵绵,将下不下,这日,徐聘从内城回来才发现自己住的院子的青墙上结了一层绿绿的苔藓。
他拿来一把小铲子,开始刮了起来。
吏僚又给他调了住处,位于澄清坊东北部,距离内城很近,三室一厅,带一个小院落,院落边角植两株桃李。这样一来,徐聘再也不用每日早起一个时辰赶着入内城了。这段时间下来,徐聘发现自己住的院子周围住了很多京官,品级大多与他差不多,平日里也会相互走动,但并不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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