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乱乱的一天好容易到了晚饭时算是消停了下来。等我收拾好准备去餐厅的时候,比正常的就餐时间已经晚了一些,我正担心错过了饭点吃不上热饭,就见姜军不知从哪里晃了出来,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兄弟,还没吃吧?走,我请你吃面去!”
我白了他一眼,再一次跟他强调:“不是面,是满汉全席!你欠我的是满汉全席!!”
他依然没脸没皮的样子:“当时说的是‘发达了’才请你吃满汉全席,现在我离‘发达’还早呢,只请得起面。走,吃面去。”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我走。
在宾馆外不远找了家面馆坐下来,我心狠手辣的点了他们最贵的墨鱼面——也才12块钱,不甘心啊不甘心,便宜这小子了。
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我心不在焉的随口和姜军聊天,问问他的近况,也顺便附带着感叹一下自己卑微的小职员的生活之类。当说起我现在的基本工资才一千二百多一个月的时候,姜军似乎有些惊讶,他说:“你们总部的文职怎么这么低啊?我上个月去上海出差的时候,跟上海办的秘书聊,听她们说都在二千以上了啊。”我叹口气,一边吸溜着面一边跟他感叹:“人和人不能比啊——人家驻外的有补助——而且上海是大分公司嘛,工资开得太低了也不好看,就象那得宠的少爷房里的大丫头,总要比我们这些烧火打杂的小杂役体面些不是??”边说着,边自己就被这想法给逗笑了。
姜军也笑了,手上的筷子不客气的就敲到我的头上来,骂道:“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有这么打比方的么?”
我捂着被他敲痛的后脑勺申辩:“怎么不是?你们在分公司里还不是也要分个三六九等的,我看过你们的提成文件,新业务员签单的提成比例比老业务员要低的——想当然了,你和你们这个新办事处的经费肯定卡得比别处要紧,是不是?”
姜军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这是刚开始,等我们有了业绩,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被这话挑起了兴头,开始大发感慨:“其实按道理,越是新的办事处和人员什么的,越是应该多投入啊——万事开头难嘛,有钱才好打开局面。真不明白公司里的头头们是怎么想的,这种做法本就是不合理的马太效应啊——穷的越穷,富的越富,搞半天都成了穷帮富,这让新人还怎么做事??”
姜军似是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挤兑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读过《圣经》啊?那上帝有没有告诉你要怎么涨工资啊?”
我丢个白眼给他,争辩道:“上帝忙得很,不会管我们小人物的这种闲事——再说了,我说得不对吗?你觉得公司里现在的这种营销政策是合理的吗?”
姜军面色变了几变,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轻哼一声,低下头吃面,嘴里含含糊糊的咕哝了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我耳尖听见,想着报他方才讥讽我的一箭之仇,便笑嘻嘻的抬手去他脑袋,嘴里学着他方才的口吻道:“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反骨的啊?打算什么时候犯上做乱啊??”
姜军抬起头诧异的向我看来,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我说什么?”
看到他的反应,我心里很是得意,脸上却故意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做循循叮嘱状:“年青人啊,要脚踏实地,心思放正。要以史为鉴,可别忘了黄巢的下场哦。”说着,又顺手在他头上了二下,象是在安抚一只小狗。
姜军回过神来,一边一脸嫌弃的躲开我的手,一边说:“我一直觉得这首诗挺生僻的,没想到你竟知道。你也很喜欢这首诗吗?”
我抽回手,得意洋洋的摇着一手指,更正他:“o,这首诗我只是觉得一般,真要说起来,我更喜欢黄巢的另外一首诗,”说着就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才刚一开始念,姜军的唇角就勾了起来,待到后面那二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时他已是与我齐声而诵了。语毕,我们俩俩相望着都是一脸的惊喜,不由的同声大笑起来。姜军拍着桌子叫道:“服务员,服务员,来二瓶啤酒。”
那时是2002年年初,张大导演的《满城尽带黄金甲》还尚未问世。而黄巢此人,在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流传后世的恐怕更多也仅止于知道他是一位农民起义的领军人物,若真细究起年代,也许还会有好些人茫然不知——他的这二首诗,实在是不可谓不生僻的。
我自幼时始,因喜好历史和古代文学而有所涉猎并逐渐积累起来的这些点滴知识,虽谈不上有多么惊才绝艳,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也还称得上博闻广识。只是现今社会,这些东西就算再怎么博闻广识也只能偶尔用来消遣罢了,而且还曲高和寡、知音难觅,鲜少能摆将出来,免得生生惹人侧目,反显得自己清高孤立。所以,即是再自负,往日的这份心思也都在意识深处找个冰箱关起来冻住,不敢让它鲜活流露。虽然偶尔想起,在内心里也会对自己生出一种敝帚自珍的孤芳自赏来,但这种心情,其实很有点儿象孔乙已会写四种不同写法的“茴”字一样,没什么用处,也没有展现的舞台,形影寥寥,很有些寂寞难耐。
偏偏在这一刻,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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