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照银甲,皑皑血衣堡。
当血衣侯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街道犹如蒙上了一层寒霜。
冰棱凝结,盘转蜿蜒,从屋宇之上延伸至路面,明珠夫人身前。
白亦非从上走下,挡在了明珠夫人身前,看向了赵爽,手中红、白双剑,杀意森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可以牵动整个韩国的朝堂。
“能够让这新郑城的士兵对太子府的姬妾置若罔闻,我可办不到。”
赵爽一笑,一身布衣,其上沾染的酒渍,如今看来却特别的讽刺。
明珠夫人安定了心神,即使此刻衣衫不整,显得特别狼狈,可站在白亦非身后,她的心却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白亦非微微仰着头,眼神之中眸光流转,似也明白。
“是的,你办不到。整个新郑城,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可他为什么要帮你?”
这个人的名讳,即便是白亦非,仍旧心有顾忌,不敢直言。
“雄狮虽老,其心壮矣!他需要一颗棋子,用来制衡日益壮大的夜幕。我给了他,就是如此简单。”
“原来是这样!”
便在李开出现的那一刻,白亦非已经有了隐隐的察觉。
所以,夜幕设下了今夜的这场戏,便是为了将墨家的势力从韩国连根拔起。
只是,却被眼前之人反手破局。
白亦非忽然大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露出如此笑容。
除了,遇到有能力足以让他陷入死地的敌手。
“上一次有着这种感觉,还是在赵国邯郸,暗夜巷道,遇到赵爽的时候。而你,又是谁?”
“在下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匹夫罢了!”
隔着三丈距离,赵爽的声音很是清晰进入了白亦非的耳中。
白亦非脸上的笑容收敛,左手红剑出鞘,指向了赵爽。
“周室式微,天子失其权柄,世间大乱。七国的诸侯,主宰了这片土地二百多年。本以为韩王已老,不足惧矣,可现在看来,本侯还是太小看了这位王者。”
“侯爷这番话,可像是在谋逆啊!”
这是一副荒诞的景象,赵爽这个外人却似在替韩国不平,而血衣侯这位世代饱受韩国国恩的侯爷,却反而一点也不在意。
“韩国的江山,也是篡夺了当年晋国的天下。三晋的诸侯做得,别人就做不得了么?”
“侯爷,你在说什么?”
明珠夫人看了看四周,拉着血衣侯的衣衫,轻声提醒道。
这种话怎么能够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田氏代齐,三家分晋,皆是得位不正,虽然受到了周天子承认,受封诸侯,可谁都知道,这份正名的含金量,不怎么样。
何况当今天下,连天子都没了,遑论这些曾经的反贼。
明珠夫人看着白亦非,他此刻便像是被逼入穷途的野兽,浑身散发着一股凶厉之气。
可更让明珠夫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对手,此刻非但没有抓住这个把柄,反而大笑一声。
“此言壮哉!”赵爽双手负后,缓缓一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便在此话一出,便是白亦非和明珠夫人都被吓到了!
周的天下,也是从帝辛的手中夺取。可本质上说,列国的诸侯都是上古先烈的后代。
白亦非目光复杂,手中长剑有些不稳。
白亦非本以为,他已经可以算是胆大包天的反贼,可与眼前之人相比,他根本不算什么。
这是要否定自周代商,八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早已经形成了的秩序。
赵爽看了一眼面前两人的模样,心中很满意这个效果。
不就是比撂狠话么?
谁不会啊!
在这个时代,你再胆大包天,还能够比这话更加胆大包天?
想要吓唬我!
赵爽心中呵呵一笑,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一声冷哼,白亦非稳定了心中的情绪。他有些不确定,眼前之人是个真的疯子,还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家伙。
“这的确是一手好棋,可只要你死了,便也就没有了用处。”
“侯爷可以试试!”
白亦非的试探没有一点效果,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大的被动之中。
白亦非眸光冷彻,眼前之人,要杀他,其实并没有把握。想要吓唬他,似乎也没有用处。
当然,白亦非也可以以力破局,与眼前之人大战一场,将整件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赌一赌在老韩王的心中,究竟是雪衣堡和十万白甲军重要,还是区区一个李开和这个墨家大统领重要。
白亦非知道老韩王会如何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到手的棋子抛弃。
可这样一来,明珠夫人这颗镶进韩国王族最为重要的钉子,便也失去了效用,成了一枚废子。
眼前之人空门大开,似乎根本没有迎敌的打算,让白亦非此时的动作,显得很是多余。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下只是想要知道,在侯爷心中,究竟是明珠夫人重要,还是百越的废太子天泽重要?”
赵爽双手负后,红色的面具在这寒夜之中显得更加诡异。他轻轻踏前一步,身影瞬移,来到了白亦非半丈之前,离他的剑锋只有些许距离。
这个距离,明珠夫人很清楚,只要自己的表哥一发力,就能取其性命。
可奇怪的是,白亦非并没有动手。
“在下更想要让侯爷知道的是,我若是要眼前这个女子,你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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