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远被他这么一激,越发兴致勃勃,伸手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中间那行字,“既然如此,你便依此句做篇文章。”
沈歌一看,他抽的书正是《孟子》。早已烂熟于胸,当下连思索都不必,直接蘸墨下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萧思远在一旁观看,刚开始时面上犹带笑意,悠然地观看沈歌做文章。等沈歌文章越写越长,萧思远脸上轻快的神情渐渐隐没。
萧思远神色越发郑重,他嘴里念念有词,跟着沈歌的笔墨读起来,读到最后,他不禁抚掌大叫一声,“好!”
区区五六百字的文章,沈歌一盏茶功夫左右便已写完。他笔下写的是狂草,依的又是孟子的文章,只见文间句句上佳,气势如虹,读来酣畅淋漓,别提多畅快。
萧思远双手捧起沈歌墨迹未干的文章,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道:“沈弟你这是开窍了?这文章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啊!”
“你觉我可有开窍?”沈歌笑着反问。
“开了。若这都未开窍,那天下也无几个开窍的人了。我观沈弟这文章立意文采皆出色,你若下场,秋闱定当高中!”
“这倒难说,我不过熟孟夫子的文章罢了,你若换一篇,兴许我还得抓耳挠腮。”
沈歌说的是实话,萧思远却当他谦虚,捧着他的文章看了又看,最终叹口气坐在椅子上。
“沈弟高才,为兄不如你多矣。”
“哪能啊,我观你今日之文章,比以往进益不知多少,今秋下场应当没有问题,起码求娶秋儿是水到渠成了。”
萧思远与吴秋心心相印,吴夫子却道要等萧思远考上举人才把爱女嫁他,省得他没动力不上进。
提起这事,萧思远面上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歌也不打趣他,两人互相看了看文章。
沈歌将荀飞光说的话告诉他:“我荀哥说我们这届秋闱恐怕主考官年轻气盛,会喜欢锋芒毕露一些的文章,远兄你不妨多关注关注这方面的文章。”
萧思远家境一般,自是没能力得知主考官的消息,闻言不由追问,“消息来源可靠?”
“当然可靠,不然我哪敢与你说。”
萧思远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沈弟,我并非疑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不得不慎重以对。不知本届考官是哪位?”
“应当是石厦。”沈歌悄声告诉他。
萧思远既是沈歌从小到大的好友,又是吴夫子的准女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自己人,沈歌自然不吝于与他分享消息。
“远哥,此事甚是机密,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切记莫让第三人知晓。”
萧思远神色郑重地保证道:“这事我知,你能将消息告诉于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今日的谈话。”
别的不说,举子的名额就这么些,若是人人都知道这消息,说不得被挤走的就是自己。萧思远还等着考好后娶吴秋,这种事上当然不会守不住口。
沈歌拍拍他的肩膀,“外道的话无须多说,远兄你注意些便是。”
萧思远知道沈歌身旁有位厉害的大人,虽不清楚内情,也明白他今日能得到这消息是他占便宜。他心中感慨,大恩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又点头。
沈歌告别萧思远,回到荀家别院,见荀飞光等他用饭,心中一暖。
“荀哥你下次莫等我,自己早些用饭便是。”
“嗯。你今日与你那同窗聊些什么聊到这么晚?”
“聊文章,聊秋闱,我将你告诉我的消息透给他了,应当不要紧罢?”
“不过是主考姓名罢了,有什么要紧。”
荀飞光问过几句后再没多说,招呼他用饭。
第二日元宵佳节,家家都制灯,沈歌学过画,买好已具骨架的灯笼,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在家画那外边蒙的灯笼纸。
荀飞光见他画的画颇为怪异,还拿厨下未烧干净的炭条画,不由多看了几眼,“你这画的是何物?”
“就是普通的花草罢了,我画的会比较立体,荀哥你等会儿看了便知。”沈歌心中存着几分献宝的心思,画得越发认真。
近处是一簇簇繁花,远处则是小桥人家,荀飞光见沈歌笔下的画慢慢成形,越发目不转睛地盯着。
沈歌用炭笔勾勒出原型,再用丹砂等物上色,半天功夫,终于画出一幅色彩艳丽的画作。
“如何?”沈歌眼睛亮晶晶,举着未干的画追问荀飞光。
“画作别致,可惜匠气太重。”
荀飞光向来有话说话,并不因亲近之人便委婉。沈歌知他的x_i,ng子,不以为意,小心吹干画后,美滋滋地往灯笼上蒙。
他这幅画确实匠气重,也确实好看。配色典雅,花草生动,远处的小屋也很别致。
韶信正巧来找他,见了吃一惊,“我还真未想到沈歌儿你有这手,不愧是才子。”
他说着趁荀飞光不注意,勾着沈歌的肩膀悄声道:“不如帮哥哥也画一幅罢?”
身为俗人,韶信还是喜欢沈歌画的这种热闹又好看的画,当即眼珠一转,悄声求了一幅画。
“晚上要用,现下可能不大来得及。”
韶信揽着他,“来不及便不画灯笼,你帮我画一幅扇面,就要这模样,等画好后,哥哥有重谢,如何?”
沈歌应下。
荀飞光一回头,就见他们勾肩搭背地也不知嘀咕些什么。他淡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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