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的出行永远华丽而悲壮。时不语木然的任凭嬷嬷们给自己换上嫁衣与头冠,她看着忙碌的女们,她们兴奋的红了脸,似乎比自己的出阁更活跃。送行的队伍已经候在门外,听说这次鎏焉王派遣了整支远亲卫队。毕竟是第一次有公主远嫁寒之国,鎏焉国并不想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护卫的武将雷远是君胥的得意门生,也格外用心的整编了卫队。
一支百人的卫队。一干十余人的随行侍婢。一位代表鎏焉国的和亲大臣。时不语踏上了马车,放下了门帘。她握紧藏在长衣下的双手,克制着颤抖。他们将一路穿过真个京都,京都的子民都将感激她,因为,她谕示着和平。
“公主,我们要启程了。”雷远将军在马车边恭谨的提醒道。
“有劳将军。”
远处传来悠扬的舞曲,那是京都每个舞姬所熟悉的《醉月曲》“轻舞曼曼兮人逍遥,广为天下兮仕女舞衷肠”,这一曲独孤凤从来没有教过时不语,因为,只有舞过沧桑的舞姬才懂得其中的奥义,然而,不语最喜欢的到底还是这一曲,没回见到娘亲轻舞,她都忍不住动容,原来,这只是一个被世俗所困的倨傲女子,乞求着内心的平静。
“娘亲,这是不语最后能为您做的了。娘亲,没有不语在身边,您要放宽些心,不要再被梦魇困住,我要再半夜惊醒,不要再纠结于过往的伤感。”这番话,独孤凤永远不曾听到,因为时不语并没有亲口说出来,她只是默默的埋在心底。她知道娘亲一直的愿望就是回到京都,重入时府,弥补她当年的缺失。如今娘亲得到了她想要的,不语只希望娘亲能够放下包袱,轻松的曼舞。
出城门的时候时不语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她掀开马车的长帘,看到了人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高傲而负气的时之蓝,散漫而沉的时之莲。他们同时向她慢慢的伸出手,在半空中握成拳,收回到口。那是鎏焉国的致敬,鎏焉国的思念。放下长帘,时不语靠回马车的座椅上,她有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离开京都,离开时府,她贵为公主,却一无所有。
北方的寒之国。她只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寒之国的王子。她犹记得皇后的一句话,“这位王子,即将是寒之国未来的王。不语,你不仅仅是和亲的公主,你也是维持两国和平的桥梁。所以你要爱他,就像爱我们鎏焉国。”
她要爱上一个男子。一个不曾见面的陌生人。时不语颓然的闭上眼眸,雷远告诉她,这一路,不仅颠簸,而且漫长。
进入寒之国的边界,那几乎已经是几个月后了。整个亲卫队疲乏的人仰马翻。雷远无耐,只能停步原地休息。
他走到马车旁,不安的敲了敲车壁。多日来的相处,他深深的坚信这位公主确实是纯善之人,而且从君胥口中得知了她远嫁的原委,更加的佩服。只是连日舟车劳顿,时不语早就体力虚脱,她经常整日的靠在马车里一言不发,前几日高烧刚退,连随行的侍婢也心有不忍。只不过,鎏焉和寒之国早已定下和亲之日,迟了恐怕不好。雷远也看出时不语咬着牙硬撑着,身子不适也不曾喊过一句委屈。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公主要不要下马车歇一歇?”
长帘被掀开。时不语扬着虚弱的笑容。“将军辛苦了。不语没事,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吧。”退回马车里,时不语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北方要比鎏焉寒冷些,时不语已经换上了冬衣,却依旧冷的拿出了包袱中的毯子盖在身上。
一会儿一位侍婢走了上来。“公主喝口暖汤吧?”将士们也实在冷的不行,一停下来就赶紧生火煮热水,侍婢乘机暖了热汤送给公主。这一路上也够公主受的,哪怕她不是真正的廷金枝玉叶,却也是堂堂贵府的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可受不了这些。
“谢谢了,菊儿。”时不语一边接过了汤,一边把菊儿也让上了马车,有个避风的地方好歹暖和些。
“听雷将军说,今夜就过了寒之国的边界了。我们应该赶得及到镇上,我帮公主烧些热水,暖暖身子。这北方真是严寒。”
已经到了寒之国了。时不语抿了口汤,却食不知味。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心境,茫然,萎靡,不安,悸动,都已经过去了,这慢慢的长路早磨光了所有的锋利,她如今真的是身心疲惫,只求能够安安稳稳的合眼睡上一觉。
一路上往北,还在鎏焉国境内的时候,多少可以在客栈打尖。但到了荒僻的村子,卫队们就变得警惕起来有时错过了镇头,大伙儿只能在荒野露宿,时不语就和衣躺在马车里,整夜整夜的睁着眼,恍然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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