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桢素来子沉稳,遇事不着慌,头脑又灵活,鲜少有甚么事情能让他真正冒火。兄长曾经忧虑的认为,二弟的情大变,与柳家未婚妻的夭折有着密切关联。
这几个月来,马三三也能大约的知晓到,自家新主子个习惯,因此一见江桢脸上露出一种强自按捺的郁闷古怪神色,就知道有甚么事情突然发生了。忙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微微伏低身子,轻声道:“大人……”
江桢肤色不算白皙,也不像阿济格那样暗沉,很明显的可以看出,他面上涨红——倒不是恼怒,只是觉得又尴尬,又好笑。
阿济格微觉诧异,细细看了江桢一眼,也是面露尴尬,欲言又止,十分无奈的神情,举杯道:“江守备倒是一向少见,这是我们女真自酿的烧酒,比不得你们山西的西凤酒,你且尝尝。”
江桢舌尖麻木,喉头喷火,说不得只得举杯饮了。烈酒先是在口中一凉,继而将一股火线带进肺腑中。爽快倒是爽快了,可也麻得说不出话来。
马三三虽不知到底怎么了,也还算心思灵巧,转身倒了杯凉茶奉上来。江桢微微苦笑着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心里嘀咕:到底这算甚么呢?
总是出在那碗西湖牛羹上,先头几口都没事,最后一口就如吞了个火球似的,辛辣无比。奇怪万分——这明显像是小孩子恶作剧,怎么也不像是出自主人的授意的。可笑而幼稚的手段,用在这样的宴会上,还真是……
江桢怎么也想不出来,阿济格的贝勒府上,谁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想来也是好笑,自个儿一直自诩明,却不料在此栽了个跟斗。阿济格的脸色也怪怪的,想来他是知道谁有胆子在他府上胡作非为的,只是怕也有点看笑话的样子,反正已经是吃亏了,又不好闹出来,没说的,只好自己认了。
他在脑中回想了一番,为他盛羹汤的婢女似乎并无任何异样,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样子,低着头,手腕上一只上好玻璃种的碧玉镯子。
江桢心里一顿:怎的当时就没留神?这种包衣奴才,又不是有头有脸的管家娘子或是主子的得力侍女甚么的,怎么会有那种昂贵镯子?
不无懊恼。
耳边却隐约听见几声细细的嬉笑。马三三极是机敏,胳膊轻抬,一碰站在后面的西山;西山会意,一欠身子,退了出去。
阿济格只看着江桢微微的笑着。
西山出了客厅,左右张望。门边原有仆人伺候着随时听传,不敢问他,西山也不理会正匆匆从廊下过来的管家,只奔那个正顺着游廊往侧门去的背影而去。
管家着慌起来,小跑着追上来,又不敢大声唤他,怕惊了主人,怠慢了客人,只急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好容易赶上了,西山也已经抓住那人的肩头。西山手里使了五分力,低声道:“这位小哥看着好生眼熟!”他本是没话找话,胡言乱语,那人又一直没转过脸来,怎么知道眼不眼熟了?
那人“唉哟”叫了一声,受不住力,跌倒在地。
管家搓着手:“这位将军,可别……”
西山倒是一怔,他本来看那人身量矮小,也就没怎么使力,没想到那人居然受不住。又怕是故意示弱,更加提防了些。
那人这才转过脸来,“你们这些南蛮子,怎么就会欺负女子?”
西山又是一怔:分明穿着男子衣裳,身量又瘦小,哪里能看得出来是个女孩儿?却不是陌生人,正是前几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螺钿盒子丢过墙的娇蛮女真小少女。
管家苦着脸:“格格,您又……”他试图绕过西山,去搀扶那女孩儿。
西山哼了一声:“好好儿的女孩子,怎么乱穿男人衣裳?”大不以为意。他知道“格格”称谓是建州女真贵族女子称号,可没甚么自觉,不觉得跟寻常建州女子有甚么不同。
那小格格伸手出来,“还不扶我起来?”
西山本不想理会她,可一想,人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小姑娘,跟她恼甚么呢?没的倒显得自家不够男子气概,便伸手扶她起来。小格格脸上挂着可爱微笑,另一只手飞快在他手臂上一拂,西山只觉得手臂上忽的闪过一丝凉意,再看时,已经涌出血来。
西山又惊又怒,想不到这小姑娘娇小可爱,下手却狠辣的很。他手掌一翻,抓住她手臂往外一推,压到墙上,手肘转上去卡住她脖颈。
管家几乎吓得大叫起来:“军爷,可使不得!”
小格格只是笑,本不管自己呼吸不畅。
动静如此之大,早有人去禀报了阿济格。阿济格皱眉,“这孩子,老是惹事儿。”对李喇嘛道:“是我们大汗收的一个养女,年纪幼小,胆子很大,实在头疼。”又看着江桢:“前几日江守备在街上遇到的就是她。”
江桢略想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敢情是那小女孩子觉得不服,寻着个好机会来捉弄自己了。
阿济格与江桢一起出来。“蓝兰,还不快点跟江守备赔不是!”他看见西山手臂上伤口,也不说自己侄女不是,只叫她跟江桢赔罪。
江桢也道:“西山,还不退下!”
西山瞧了一眼江桢,放开手臂。这边仆人已经拿来伤药,请了他下去包扎。
蓝兰格格先大大吸了一口气,才笑吟吟的对江桢道:“不小心伤了守备大人的下属,大人要是怪罪蓝兰的话,十二叔一定又要打我的,大人看在蓝兰年幼的份上,可别怪我啦。”她穿着小苏拉的衣裳,只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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