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中建有行馆,专供京城来人等用途使用。此时行馆中刚安置停当,吴三桂站在厅内,满脸好奇的看着随行人等静默忙碌。
吴三桂身量尚不足,面容确实有些过于清秀,不大有将门虎子的样子,一双眼睛极之清明,见了新鲜物事先不忙着问东问西,安静在一旁打量,暗暗铭记在心。情也还算可造,但也因为年幼的缘故,顾盼之间有些许倨傲。
跟众多寻常十四、五岁富家少年并没有甚么不同之处。
朱由郴在主人位上坐了,大丫鬟孋珠拿了一张洒金双拜帖出来,又取了砚台研磨。她手腕纤细,腕上两只金镶玉镯子不住碰撞,叮当作响,煞是好听。吴三桂眼光不由停在她雪白手腕上,少年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只觉整个身子禁不住的飘荡起来。
朱由郴将拜帖写好,命小厮送去辽东巡抚袁崇焕府上。转头见吴三桂匆忙将目光自孋珠身上移开,不禁心里暗笑:毕竟还是个少年。
不多一会儿,送帖子的小厮返回来了,江桢也正到了门口。黑里俏的睇睇早迎了上来,福了一福,微笑道:“江大人万福,奴婢给您道乏了。四爷正等您呢。”
江桢忙道:“姐姐辛苦。”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小厮。
马三三也笑吟吟的下了大青骡,道:“睇睇姐姐这一向可好?”
睇睇不理他,只往前走,引了江桢入内。
马三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理论,只嘻嘻一笑。
朱由郴此行只带了睇睇并湘云、孋珠三名大丫鬟,另有数名管家小厮,已经算是一切从简,饶是这样,也是小轿数顶,大车一队的排场。
江桢进了大厅,朱由郴一眼瞧见他,微微笑道:“江守备来的倒快!”
“四爷召见,自然甚么事也顾不得了。”江桢说完自己都一怔:何时变得如此狗腿了?
朱由郴倒没有表露出不屑,仍是面上带笑,道:“我饿了呢,正叫湘云安排午饭。你待会儿跟我一起吃饭。”又对垂手立在一旁的吴三桂道:“这位是宁远守备江桢。”
吴三桂行礼:“在下是祖游击的外甥,吴三桂。”他尚是白衣,只能自称“在下”。祖氏是辽东世家,他神态多少还是有些倨傲。
江桢点点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知可有表字?”
吴三桂忙道:“江大人唤我长白便可。”
湘云进来回禀道:“四爷,可传午膳?”
少顷,饭毕。众人皆无话,饭后小丫鬟捧上漱口的温盐水,三人净了口。又捧出铜盆来洁了手,拿细白布拭干十指。随后,湘云才奉上亲手沏的上好枫露茶。
吴三桂出身不过小康,攀上祖氏之后,才渐渐成为一方豪强,此时也不过将将踏上康庄大道,还没有学会折腾这些细致玩意。吴祖氏是他继母,自幼娇生惯养,将娘家习惯一并带到吴家来,吴氏这才好歹入了花钱的门。
江桢则是在北京时见识过,尚能不动声色一一受用了。他家里惯常饮的是绿茶,没有朱府这样花样百出。他曾听湘云说起过,朱四公子嫌人参过于浓厚霸道,向来是不用参茶的。
吴三桂忍不住少年心,眼光只是在几个大丫鬟身上打转。他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儿,舅舅祖大寿家里,很有几个娇妾美姬;祖氏的几个年轻女孩子,也都是能够称得上美人的小娇娘。听闻父亲很有意思要让儿子们娶祖家的女孩子,来个亲上加亲——吴襄的长子、次子都与祖氏没有血缘关系,他很是担忧将来祖氏妻子过身之后,祖氏便不再照拂这两个孩儿。
小厮们将饭桌碗碟撤了下去,便听外面一声通报:“中军游击祖大寿求见镇国将军。”
吴三桂一听舅舅来求见朱四公子,不由得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只拿眼看朱四。朱由郴微有些诧异,道:“他怎么现在来了?快请进来。”
门外管家应道:“是。”躬身请了祖大寿进来。
祖大寿一眼瞧见自家妹妹的继子,扫他一眼,便对主人含笑施礼:“祖某见过镇国将军。”
朱由郴站起身来,伸手虚虚一抬,道:“将军有礼了。”
吴三桂赶忙过去行礼:“外甥见过舅舅。”
“多日不见,三桂又长高了不少。”祖大寿打哈哈,“你娘亲最近可好?小妹可好?”
“娘跟妹妹都很好,小妹妹最近喘的少了,娘也睡得安稳了许多。”
祖大寿点点头,“缺银钱或是甚么贵重药材,只管告诉我知道。”又笑着对朱由郴道:“让四公子见笑了。祖某军务繁忙,许多事情都拙手拙脚,顾及不得。还望公子海涵。”
“哪里哪里,祖将军太客气了。我见你们手足友爱,心里着实羡慕呢。”
祖大寿含笑,“原来江守备是在这里,倒教祖某一阵好找。”
朱由郴十分纳罕:“难不成祖将军不是来见我,竟然是来寻江守备的不成?”
祖大寿微有些尴尬:“不是不是。只是刚好看到他,便想起来袁大人正要寻他罢了。祖某是个人,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四公子万万不要合祖某计较这许多。”
“袁崇焕找他?”朱由郴眼睛晶亮:“江守备,你先去见袁大人罢,转回头我再叫人寻你,我还有话与你说。”
江桢道:“是。”原想将带来的皮毛奉上,又觉着当着祖大寿舅甥俩的面,似乎不大妥当。因此告辞了便去了。马三三自留在行馆内,江桢临走瞩他抽空回去将熊并山果运过来,他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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