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楼的掌柜姓邱,之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叫得什么也没人记得住。后来只管他叫邱白鹿,他自己也认了。此人也是个有点意思的,平日里不长出来。只在那七层守着,若是来了些名头大的,他还得自己伺候着。
说道这一口气上个七八层楼也不是开玩笑的。李豆心里很是厌恶这点,可也是有苦难言。暗自喘的厉害,还得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小土包子使惯了力气,倒是一点也觉不出来,还抽空往哪每一层里东张西望。
忽的,扯扯李豆的衣袖,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为什么每一层口子上都有两幅字啊?”
正值第六层,白鹿楼刷白的墙上迎面悬着两幅墨宝,均是写着“一鸣惊人”四个大字。第一幅该是仿前人字迹的,模仿的惟妙惟肖颇得神韵,若不是下面的落款,简直难分真假。第二幅用的是行草,泼墨行笔自成一派,挥毫之间潇洒尽现,似金雀破空能问其声。
豆公子是看过百遍的,自然不觉得奇怪。小土包子虽认字不多,但似乎也被其中的玄妙所吸引。一双眼紧恨不得贴上去看。
小厮忙在一旁接道,“这可是咱白鹿楼的镇楼之宝。您瞧左边这幅,这可是当年前喻满长安的窦三公子的真迹。您瞧瞧这落款,这红印,二十年了还跟新鲜的似地。”
小土包子明显的晃了晃。
李豆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小土包子不高且瘦,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只觉得到了一把骨头。
他指着那落款,有点得意的道,“我认识,我认识!”忽又有点疑问,复指着那印鉴问道,“这是什么?沉碧如什么?”
一枚长印,歪歪扭扭的椭圆形,好似一个鲜红的手指。上刻:沉碧如蓝。落款是窦沉碧。
这些年,长安城内也有不少关于窦三公子的传言,说他是大才子的也有,说他是佞幸小人的更有。可传来传去唯一不变的就是窦三那一手好字。听说是学什么像什么,能以假乱真。
可如今看来,竟是稍逊一筹。
再瞧右边那副,字后不见印鉴,只有画符般的一个落款。
“这位便是当年与窦三公子斗字的人,听说也是为年轻公子,两人年岁相仿。小的自是无缘相见,掌柜的倒是见过。”小厮见两人的目光移向了另一幅,便开口说道。说完又感叹一句,“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转眼已经二十年了。当年的白鹿楼,还没有上面这六层……”
“这墨宝一共有九对,小公子可要看看?”
不知何时,白鹿楼掌柜的已站在了身侧。一双眼里泛着莫名的光,直勾勾的看的不是李豆,却是小土包子。
窦谪云点点头,四人依次上楼。
第七层是“势如破竹”,第八层是“千钧一发”。到了第九层的楼梯前,却被一扇木门挡住了去路。门上有块匾额,上书“第九重天”,门把上一幅西洋铜头三角锁。
从前,管你是名动长安的大才子,还是谁家不可一世的公子爷,都得止步与这九重天外。如今,那掌柜的竟然破天荒的掏出了腰间的钥匙,解下了门上的铜锁链子。
机灵的小厮早就消失的不见踪影。豆公子将那折扇一推,展在前,说到一句:“在下还是先回避的好。”
话音未落,小土包子就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放。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他,好似有点担心又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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