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我正式搬出东暖阁,移居潇湘苑。
潇湘苑位于毓庆东南角,沿路走来人影愈见零落,雄伟建筑也不复再现,从青石砖宽道到石子小径,景致明显少了几分人工雕琢的华美,若不是远处隐约可见的巍峨红墙,我还以为已经出了门。
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光景,视界豁然开朗,小道两旁古树参天,竹影婆娑,古朴清幽。此处以湘妃竹为主,但品种繁多,有楠竹、人面竹、花竹、慈竹等,乍看绿波翻卷,遮天蔽日,竹林间流泉飞瀑,清潭倒影,云雾缭绕。
小道渐行渐宽,入眼处亭台楼阁、游廊水榭应有尽有,规模不大但巧细致。我展臂深深呼吸,吐纳间清香四溢,回味无穷。
遥望身后,金色和青色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在眼底,仿佛成了一座用纯金打造的冰冷的牢笼。那里的人,个个都在拼命往上爬,爬向那华丽尊贵的顶端,被踩在脚底的那些伸长了脖子仰望,殊不知那端只是一座只进不出的墓,埋葬的是人类的虚荣和贪欲。
“主子,进去吧,小心晒伤了皮肤。”杏儿在旁轻声提醒,自从点了她做我贴身女之后,她就坚持称我为主子。
“我还想四处走走,要不你们先进去收拾?”良辰美景岂能虚度?早前只听说潇湘苑偏僻荒凉,哪知无意间竟捡了块宝。
“那奴婢陪您吧。”杏儿从蓝末手里接过轻绸花伞,吩咐道,“你们先去整理物什,备好凉茶和点心,一会主子回来好用上。”
蓝末等人齐声告退,向里走去。除了杏儿,他命裕公公另挑了女和太监各四名,我嫌人多太吵,只留下各两名。
阳光透过白绸洒下一片光辉,明亮而不灼热,这里的气温显然比正里低了很多,清风送爽,浑身舒坦,绕过主屋眼前赫然出现一条绿荫连绵的长廊,地面用“色若渥丹、灿若明霞”的天然红砂石铺就,两旁青竹拱列,密集有序,宛如两道绿色屏风,红与绿交相辉映,形成一种极致的美。
“杏儿,太美了,真不敢相信这里是咱们的地盘了!”按捺不住兴奋,我甩袖翩转,恨不得当场舞上一曲。
“是啊,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美,要不起个名吧?”杏儿亦是满目惊艳,提议道。
“就叫‘翡翠红玉’,怎么样?”我惊喜地看向她。
“好!就这个吧。若让奴婢想,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杏儿夸道。
我拉起她的手,“杏儿,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还有刚入时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还是喜欢那样的感觉,我也就是个半瓶子水的主子,这侧妃的头衔有时还不如女呢。”
似乎感受到我的无奈和真诚,她有些动容了,略一沉吟,“里就讲究身份规矩,若是被人落下口舌,恐怕有损您的威望。”
“比起所谓的威望,我更看重真情,别的不多说,我就是把你当成了朋友。”我握紧了她的手,说到最后颇有义薄云天的豪气。
“不过,太子交待一定要小心行事……”她轻叹,遂而狠下心道,“算了,豁出去了,士为知己者死。”
“呸!呸!我可不要谁为我死,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一起做很多快乐的事啊!”我冲她挤挤眼,“朋友,你说对吗?”
她“扑哧”笑了起来,“对!你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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