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太久,我已经在阿拉耶生活了十几年,儿时的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不过幸好埃文找到了我,并且能够容忍我古怪的脾气给我耐心解释。”维伊尔温向着布隆兰的王储微微笑了笑,对方对他回以温柔的目光。
他面带笑容又低下了头,将快要从小苏丹手里滚落的橘子及时抓住,重新交到她的手里让她锻炼手指的灵活度,进而熟悉身体的协调。
某个罪犯还不希望自己将来都必须过着在一条腿上绑个“沙袋”,每走次路都要累得气喘吁吁的日子,这个身体的瘦弱程度实在是让他嫌弃。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这一件事,毕竟在这个世上,会为我担忧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能在这里认识你,我十分高兴。”
维伊尔温说的都是真话,在东华经历了十年压抑窒息,将人的丑陋毫不遮掩的黑暗生活后,只是一场意外的事故,竟能使原本有些失望与消沉的他在如今这个极具考验力的混乱国家遇到眼前本善良的东华青年,罪犯先生确实觉得挺不错。
这让他可以坚定自己的意志,证明自己一直为之奋斗的理想并没有任何的错误。
苏丹抬起头看了一眼维伊尔温,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摆弄那个圆溜溜的橘子,只是小身子慢慢的向后蹭了蹭,倚靠在了维伊尔温温暖的怀里。
维伊尔温轻轻摩挲着小苏丹的头顶,从头至尾听着这一对朋友谈话并没有打扰的埃文却轻轻叹了口气,“维伊,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我真的会感到难过。”
维伊尔温抬头看向埃文,布隆兰的王储此刻已经站起了身,他走到会客厅中装饰用的一排书架旁,从中拿出了一本厚度不小的装书,这是他带来阿拉耶闲适时用来消遣的,西大陆最新的畅销书,那上面讲述的许多经济学原理让埃文至今回味不已。
他轻轻的翻开了一些,取出一张当做书签使用的照片,走了回来,“这些东西在家里有很多,我本来以为等你回到布隆兰,便能想要多少就得到多少,然而现在看来,也许小维伊还是希望能够更快的记起你的家人。”埃文微笑着将照片递给维伊尔温,“我们的全家福,维伊,相信我,它的意义在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蒋文涛离维伊尔温坐的很近,近到他只需要微微侧转一下视线,就能很清晰的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布隆兰王储说的没错,那确实是一张全家福。在古典堂皇的墙壁,厚重的暗红色布幔,价值昂贵的壁画和各种美装饰品为背景的照片中,布隆兰王室一家人却都守在燃着温暖火焰的壁炉旁边。
仍旧年轻,却已显示出威严与沉稳的布隆兰现任国王坐在美的手工沙发的正中央,身穿布隆兰海军军服,肩膀上的绶带华美而高贵,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身着正装的布隆兰的王后与坎瑟堡公爵——罗得里克亲王殿下。
这位亲王似乎也在海军服役,军服的颜色与国王陛下相同,他在自己兄长的身边坐着,两兄弟之间的肩膀相互依靠,亲密无间。
而与他的兄长只是将自己妻子放在膝上的手握在手里不同,这位俊美的亲王伸出了手臂,将自己的公爵夫人揽在怀里,让对方将头轻轻的抵在他的肩膀上。
照片里有三个孩子,蒋文涛可以看出来,那个紧贴着王后站在左侧身姿笔直的,是与现在优雅温柔却高贵谦和相比要稚嫩的多的布隆兰王储,还有一个长相相近,却小小年纪就十分俊朗的七八岁大男孩盘着腿坐在了国王与王后的脚下。
当然,蒋文涛也错认不了,那个坐在亲王膝上,与亲王相貌出奇的一致,犹自带着纯真与干净得剔透的笑意依偎着亲王,抓住公爵夫人手指悄悄摆弄的小男孩,正是年纪幼小的维伊尔温。
照片中的每个人都在笑,他们都笑的那么幸福。
而维伊尔温此刻,也与照片里自己父亲的动作一致,他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将她温柔的护在怀里,静静的看着照片。
蒋文涛突然沉默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说出任何的话。
就在刚才,他还曾经幻想这是不是一个误会,是不是只是一场巧合。
蒋文涛真的从心里希望,苏维时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阿拉耶平民,他们可以成为更亲密的朋友,他也可以帮助他去往东华,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钟岩书,对方也愿意去尝试一下,在问清苏维时身份与经历,确定他对东华产生不了任何危害后,与跟国内的外交部交谈,商量可不可以帮苏维时办张东华的移民签证。
他希望他能够有那个能力,让这个背影总是显得淡漠,清冷孤单的让人怜惜的青年能够跟远离危险与灾难,平静安逸的生活下去。
东华也许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蒋文涛却愿意极尽所能,以自己微不足道的人脉关系,让对方生活的更好,至少比在阿拉耶更好。
现在蒋文涛却觉得他其实也是一个卑鄙的人,他的一厢情愿其实只是人自私自大的表现,他自认为自己比苏维时要幸福,自认为自己的生活比对方要优越百倍,就想去居高临下的施舍给对方他所强加的同情与怜悯。
然而他忘记了,没有人可以任意的决定他人的命运,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而苏维时也找到了,一直期盼着他回去,并且愿意给他最无私的关爱的亲人。
那是一个他永远无法进去,也本没有权力去阻挠与掠夺,或者破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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