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办事一贯雷厉风行,当下便给军需处打了电话过去,这位处长虽然刚刚上任不足月余,却也深知陆长安的手腕厉害,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他听陆长安表明意思之后,倒也不慌忙,慢慢将这事的始末讲了出来。
说起来,那位科长的手脚不干净,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这位处长扫出来这一个之后,难免就想好好肃清一下,顺便也能够立威,然而最后却也不知怎么的,就要和稽查处一齐来处置了,还是白总理批了的条文。
“倘若是我一人,那军长既然打了电话来,无论有没有这一回事,我都势必要卖军长一个面子才行,只是……”那位处长嘿嘿一笑,“白总理亲自批了的,稽查处那儿,仿佛又对这事情很看重似的,所以这会儿,实在是为难的很。”
陆长安问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这个程伯昇,平素的品行我还是知道的,最是个耿直正派的人。要是说别人在私底下动些手脚,玩些花样,那我是信的,但唯独是他,我却不信。”
“证据是稽查处的人搜集的,这喊去被问话的人,也都是处里与程伯昇常有来往的同僚,倘若他真的行为端正,大家总不至于构陷设计吧?”军需处长仍不肯松口,“军长也是日理万机的人,恐怕没能够洞察清楚那人的本。许多同僚都言此人心狡诈,面子上端的正派,实际却……”他干笑了几声,不再说了。
陆长安浓眉紧蹙,暗忖本以为这个军需处长是个正派人,没想到也是这样的圆滑,便问道,“如今稽查处负责这事的,是哪一位?”
“说起来巧的很,稽查处的那上一位处长,前几日恰好出了些事情,如今暂替他的,是先前长江巡阅使手下的一位孟团长,为人是很有能力的。军长可以放心,程伯昇要真是清白,那查明白了,一定放他出来就是了。”
陆长安挂了电话之后,皱眉又要拨号,可想了想,还是将听筒放了回去。
转身喊来老徐问,“刚才让你给程副官送的饭,他吃了么?”
老徐道:“刚刚去看了一眼,还没动筷子呢。”
陆长安摆摆手,“行了,我过去跟程副官谈些事情,叫他们在外头安静些,别闹出什么动静声响来。”
说完,便上了楼去,推门进了卧室之后,果然看见程亦风坐在床边的藤椅里,送上来的饭菜一口未动,还是原样摆着。
陆长安叹了口气,上前道:“怎么不吃饭呢?也不怕饿坏了自己。”
程亦风摇头道:“压也没有胃口,我爸爸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我如何能够吃得下呢?”
陆长安道:“你就是病倒了,你爸爸就能从中脱困了么?我让老徐送些热菜上来,你就当陪我罢,多少吃一点。”
他正要去摇铃,程亦风去攥住他的手问道:“我爸爸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他那样的人,是绝不会去以权谋私的。从前家中做生意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才去依附那些官员,但我爸爸的心,是十分正直的。”
陆长安道:“我自然明白,要不然也不可能给他官职,难道你以为就因为他是你爸爸,我才蓄意笼络?他要是个草包,我给他个闲散职务就是了,何必放到军需处这样的地方去。”
说罢,便摇了铃,让老徐将那一桌子的冷菜撤下去,重新做过热的送来。程亦风仍旧眉头紧蹙,心绪不宁,“那你问了没有?他们审查我爸爸的名目是什么,我爸爸又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陆长安蹙眉道:“军需处那儿给出的说法,是说你爸爸有贪污公款的行为,稽查处问了你爸爸的几位同僚,全都指认了你爸爸。稽查处新换了代处长上来,我看是存心要闹出些动静来。”
程亦风面色不好,急问道,“为什么要针对我爸爸?我爸爸的品格,我打一万个保票,做不出这样的事。他心虽然耿直,脾气却还算圆滑的,应当不会去开罪旁人才是啊。”
陆长安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恐怕不是为了别的,只为着他是你父亲,才这样针对刁难。也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他身后的你,你身后的我。”
程亦风惊得站起身来,“那个稽查处究竟是什么人物?怎么会针对上你的?”
陆长安摆了摆手,“你不必问这些,自有我去处理。”
程亦风哪里肯就这样作罢,坚定道:“不行,这事也算是有我的一成原因在里头,我就一定要知道缘由始末,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同你作对?”
“我不同你说,是不想你劳神受累,本来也不是多大一桩事情,等我解决妥当了,再告诉你,岂不更好?”
“你现在不给我一个准话,我心里总是悬着吊着的,你越是不说,我就越难心安。”程亦风坚持道,“总算你告诉我,咱们也能做个商量,比你一味瞒着,要好上许多。”
这会儿老徐恰好送了饭菜进来,陆长安只道:“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程亦风见他递了筷子过来,接过之后只是放在手边,“你不说明白这件事情,那这顿饭,就自个儿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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