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情,可以急,但却不能慌。
同时,人也要学会有自知之明。
所以,哪怕郑伯爷清楚,自己在燕军之中名声真的不小了,又是靖南侯眼前的红人,但归根究底,他并非是靖南军“土著”。
陈阳任涓那些总兵面对自己这个后来居上者,客气是客气,认同也是认同,但到底不是曾经一口大锅里搅勺子吃出来的交情,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着那么一股子生分的。
再者,靖南军,包括眼下整个东征军,真正可以说一不二的人物,是田无镜。
所以,在没有田无镜出面下令且没有赐下王令的当口,想要去将四周一整片军队都调动起来,那也未免太小瞧田无镜治下的军纪素养了。
但,
群众的热情,还是不能忽视的,也确实是客观存在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就得需要“托”的出场。
上辈子刚开工作室时,一度经营很是困难,最拮据的时候,大家伙生活费也都没了;
郑凡就带工作室所有人去附近某楼盘售楼部去当房托,一天一人两百块还包一顿午饭,
这才渡过了那段艰苦时光。
而这一次,郑凡所找的托儿,就是李富胜。
郑凡的“表演”很精彩,
但想要做到如靖南侯那般一身鎏金甲胄器宇轩昂往那儿一站就能获得无条件的跟从显然不可能,哪怕先前喊话时,动用了自身气血使得声音可以传递得着。
站着的地位高,
坐着的地位低;
良久,
郑凡忽然笑了,
将烟头丢入了江面,
伸手抓起身边的一把烂泥,砸向了河中。
“你不喜欢?”田无镜问道。
郑凡仰起头,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田无镜,
道:
“王爷,我喜欢变成你的样子,但我不喜欢变成你。”
我想成为的,是你驰骋疆场麾下铁骑如云的样子,
而不是想和田无镜你一样,那般压抑到不异于自残的人生。
田无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开口道:
“我知道。”
“呼………”
郑凡默默地调整身子,改坐姿为单膝跪姿,朝着田无镜,
“王爷,请恕罪。”
“你说的,是真心话而已,在军中,只有谎报军情才是罪,没有说实话的罪。”
田无镜放低身段,在江畔边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郑凡,
田无镜伸手不拍了拍身侧之前郑凡坐的位置,
“坐吧。”
“谢王爷。”
就这样,
两匹貔貅,并排站在后投诉,小一头的那只,明显有些发慌,底气不足的样子;
正如前面的两个男人,
一个后背如同山岳伟岸,另一个,则显得气场被压制得有些萎靡。
虽说郑将军在盛乐军内也是一呼百应,平日里在盛乐城内,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江畔的田无镜,随即,迈开步子,开始向上游走去。
田无镜的声音,则再度响起:
“武道和人生,其实都一样,越往上走,所见到的鲜血和尸首,也就越多。
你不用去喜欢,这会变得像李富胜一样,走入偏道;
你不能去麻木,麻木之下,你忽略掉的不仅仅是你不想看到的东西。”
“王爷,那该怎么办?”
郑凡一边向沿着江畔向南走一边问道。
“你得,学会适应。”
这是田无镜给出的答案。
眼前的鲜血,都是新鲜的,你能看见它们在江面之中翻滚和浸染,鼻尖,似乎还能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郑凡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往前走路,他的脑子里,还在回荡着田无镜的话语。
这是点拨,来自一个当初可以单挑之下击败剑圣的强横存在对你进行的点拨。
郑凡自然清楚这种点拨到底有多重要多宝贵,所以,肯定不能浪费它。
那只属于郑凡的貔貅见郑凡一个人往上走了,本能地想要跟上去,却被身边那只着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是血,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甲胄,其实,和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对方眼里那泛着赤色的瞳孔以及脸上洋溢出来的那种贪婪和享受神情。
郑凡情不自禁地开始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进入了某种精神异常的状态。
可能是受到自己下令杀俘的刺激,
也可能是受到先前田无镜那些话语的刺激,
或者,
也可能是自己内心深处,这几年来,一直积攒的情绪和问题,在此时,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
到底是谁?
这是很多人都会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而现在,
却又是郑凡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可惜了,
瞎子现在不在自己身边。
郑凡停下脚步,他低下头,蹲了下来。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画面,开始杂乱无章地浮现而出。
一会儿,自己身处于自己被安乐死的病房里;
一会儿,自己又站在了雪海关城头,看着下方正在攻城的野人;
又一下子,自己站在了烤鸭店内,看着小六子笑着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只烤鸭;
紧接着,
他又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生日蛋糕前,工作室里的小伙伴们唱着生日快乐歌,为自己庆生。
伴随着画面快速翻转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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