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衡居,厅堂中,主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阔脸浓眉,一脸正气,应该就是萧老爷。在他的旁边稍次的位置,坐着一个女子,内着红裳,外是淡青色绣着海棠花的长裙,头上,也是满了金钗银饰,彰显着她的身份。细瞧之下,这女子眉目之间和院中遇到的小男孩有六分相似,想来应该是那小孩的母亲。只不过看岁数,只有三十出头,本不可能有萧子痕这么大的儿子。让人奇怪的是,整个厅堂,却只有她一位女主人。
云晴不知,萧夫人早于八年前就不在人世,这位是原本是萧家的妾室,因为萧府就这一个女主人,下人们都称她为二夫人。
“吴妈呢?”萧二夫人声音很轻,很柔。
她和吴妈说的话,声音都是故意加大的,这里门未关,定是能到的。
云晴轻轻笑道:“刚才见吴妈神色疲惫,媳妇就让她和那几个丫环一起下去歇着了。”
萧二夫人还要开口,萧老爷咳了一声,她便扬起了笑容,改口道:“那就敬茶吧。”
这敬茶的规矩她是不懂,只能做到尽可能的恭敬。地上摆放着棉垫子,应该是让她下跪用的。她乖乖的接过丫环倒好的茶,跪到棉垫上,双手举杯,向着萧老爷递出了第一杯茶。他笑着接过茶,抿上了一口,随口问道:“子痕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早上生病了。”云晴犹豫了一下,缓缓的道,只是省掉了她拉他衣袖,让他差点摔倒,他才发病这一段。
萧老爷把杯子往茶案上重重一放,眉头紧皱:“这个子痕,还真是倔,明明不能再动武,居然会用内力抵抗催情香的药,也不怕伤了命。”
催情香?云情想到了那被萧大少一手拍落的蜡烛,想到了他口中所说的老糊涂,莫非那个想促成她和萧大少好事的人就是萧老爷?云晴心惊的同时,有点同情那个萧大少爷,也是一个被父母控人生的可怜人。
“老爷,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不应该这么逼子痕的。”萧二夫人半起了身子,用手抚着萧老爷的后背,替他顺着气儿,语速很轻很快,似乎有一丝的喜悦。
萧老爷看了眼云晴额际上的伤痕,长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散,似着是陷入了什么往事。只听得他喃喃低语道:“明玉啊明玉,你这又是何苦呢?两个孩子处出感情倒是好,若是处不来,不是苦了这两个孩子?”
“老爷,事到如今,你就别多想了,明玉公主是个傲气的主,怎么可能白拿您的银子,这您又不是不知道。”萧二夫人一闪眼中的不快,继续安慰着萧老爷。
“如果只是傲气那就好了,就怕是别有所图。”懒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大少爷和那个郑武缓步走进了厅堂。
“子痕,你怎么说话来着,明玉公主可是你的长辈。”萧老爷把茶杯举起,又重重的摔下,注意到萧子痕那惨白的脸色,硬压下满心的怒火,看向他的身后郑武道:“武儿,少爷他的身子——”
“不幸中的大幸,若是再晚上片刻,少爷定会全身瘫痪……”郑武忙答话,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后怕和担忧。可是那正主儿,却是毫不在乎,寻了处椅子坐下,翘着个二郎腿,道:“郑武,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本少爷终生不能用武,比个废人也差上不了多少。”
萧老爷脸色刷的一下云密布,手中的杯子举起,对准了萧大少爷的方向,这杯子还没掷出,被身前的萧夫人起身拦下:“老爷,你看你,子痕他身子不好,你还真和他置气?这儿媳敬你的新茶,你是喝了,也该轮到我喝一口了,是不是?”
萧老爷在她又劝又拉下,坐了下来。
云晴淡淡的没有作声,依着萧二夫人的话接过了下人递来的茶,继续给她敬茶。这茶才刚刚举起,还没敬出,就被身后一只伸长的手给夺了过去。
“这杯茶,说什么也不该敬给二娘的——”萧子痕拿着茶杯,完全无视萧老爷暴怒的神色,眉梢挑了挑,说出的话带着笑音:“二娘,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不说我娘,老祖宗也该喝上一杯茶水的,你若是喝了这杯茶,不是坏了萧家的规矩?萧家的家规二娘你是最为熟悉的,定知道会有怎么个下场。”
云晴偷偷的看向萧大少,依旧是如水的冰蓝色长衫,不同的是在衣襟和衣摆处绣有白色的暗花,黑黑的长发束起,简单的用一玉箍箍住。皮肤依旧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稍显脆弱。本该是一副绝美的美男图,那美好却因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消失殆尽。
这家伙在自己老爹面前也敢这样,的确有够张狂。在惊讶的同时,也有着佩服,若是前世的她能如他这样,说不定真能摆脱父母设计好的人生轨道……
砰的一声杯响打断了她的思绪,萧老爷摔杯而起:“你这个逆子,到底想做什么?你明知道老祖宗她多年未出佛堂,也不见人——”说到这儿,想到了还有云晴在,语音一顿,手一扬,指向萧子痕,怒斥道:“你,你给我滚出去。”
“老爷,老爷——”萧二夫人再次起身拦住了萧老爷,柔声劝道:“老爷,子痕说得也不为错,这杯茶怎么说来也该是先敬老祖宗她老人家的。虽说老祖宗人在佛堂,不与我们见面,可是这话也是该先问上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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