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府出来,宝珠见王氏沉着脸儿,摇摇她的胳膊,宽慰道:“娘别气,方才我不该那样说……”
王氏摇摇头,“娘没跟你置气。”又叹一声儿,“说到底是咱屋穷”
宝珠抿抿唇,“伸手还不打笑脸儿人哩,玲珑她爹实在讨人厌娘放宽心,我跟良东哥好好今后好好干,钱儿总能越赚越多,将来叫他屋越发没脸儿”又仰头问她:“今个还去置办彩礼不?要我说,吴老爷今个不情不愿的,咱们就按简单的来罢,五贯钱儿,买几匹布,首饰就免了。”
“去,怎么不去?首饰也买上”站在巷子口,王氏回头看一眼吴府,“受了这样的羞辱,今个这事儿告诉咱们一个理儿——”她顿了顿,深深叹口气,“老一辈儿说的门当户对,终究不是说说的,人越穷,活的越没个尊严。”
宝珠眨眨眼,十分不解,“那娘怎么还要去买首饰,他屋既然认定咱屋穷,除了些基本要备的,旁的就当省去一笔开支了”
王氏垂头瞧她,“将来轮上我娃儿成亲,娘必定不让你受了委屈。”领起宝珠的手往前走,“今个好赖有件事儿叫娘稍稍宽心,娘瞧着他屋玲珑对你大哥倒是情分重。你大哥这回的亲要好生办,毕竟是咱屋第一桩亲,娘也从来没想着亏了你哥。”
她们两个逛了近一个来时辰,王氏这回花了两贯半买了六匹布,又兑一两银,打了一对耳坠子,说是不管她屋看不看的上眼,这份礼是自个屋尽了心去置办的,她心头不愧
回屋前又叮嘱宝珠今个的事儿就别声张了,原也不是啥高兴事,没的还让她爹他们跟着生闷气。
宝珠点头应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她娘为了大哥这桩亲,忍受了太多委屈,她屋虽不富裕,可在人前里,她娘啥时受过这样大的屈辱?
又宽慰她娘,“今个的事儿娘别往心上放,咱屋还有我哩,哪能真像他以为的那样,缓个一两年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再等个三四年,在县里买了屋,看他还能说啥?”
王氏笑着拍她的手,“娘也就得了你这么个好闺女,这些年屋里要不是有你,娘得四处借多少债去?就连你爹这几年也越发对你另眼相瞧,在外头说起你,那脸上,高兴着哩”
两人在牛车上说着闲话,说起来,等年月过了,要不了多久也就三月三了,王氏一边感叹的时间过的飞梭,又盼着将来的日子安安稳稳的。
初八的时候,宝珠三姑一家人从县里来了,先引着积德到老院去瞧积德姥姥姥爷,送了些年礼,呆了不大会儿,午饭也没吃,一家三口就紧着来王氏屋里。
宝珠早得了消息,早早就进灶上准备,她这些年成日在县里住着,跟陈翠喜她们感情极好,亲近的就像一家人。一到过年,分别着十来天,心里倒十分想念,知道她们今个来,兴奋的早早就起了床,洗菜切揉丸子,忙的不亦乐乎。
她们一来,陈翠喜放了礼,跟陈铁贵说不上几句话就赶着往灶房去瞧宝珠,见她穿着一件粉红袄子,衬得小脸越发粉嫩,喜的伸手去掐,笑着说七八天没见,心里头念的紧,直比的上亲闺女了。
宝珠笑着揉揉脸,头一回将脑袋埋在她肩窝里撒娇,积德正进门,见宝珠对他娘亲密的举动,喜的悄悄抿嘴儿笑。
没等他说话,宝珠先垮了脸儿,跟她姑抱怨,“今年过年一点意思都没有,爹管束的越发紧,不叫我出门去玩儿,还逼我去学针线活儿”
陈翠喜哈哈笑着,“要姑说,旁的女娃学学针线绣活,咱宝珠就没那必要,就做饭那一手,还不比缝补几件儿衣裳的强?”
宝珠使劲点着头,笑嘻嘻附和她,“将来上头还有俩嫂嫂呢,少不了哥哥们的衣服穿”
积德却笑着点头,“大舅这回办的好,这样大的女娃子了,是该好生在屋呆着”
宝珠瞪他一眼,朝他皱鼻,“不跟表哥说了”
陈翠喜眉梢都带了些笑意,一拍积德脑袋,“去,跟你大舅大妗子叙话儿去,成日跟在娘后头做啥”
晚饭过了,王氏便拉着陈翠喜进厢房,跟她商量着积德这一回的亲事,她头一回办,没个经验,心头正烦乱着,两个女人家的,总也多出些主意。
陈翠喜的意思是,甭去管那些个亲疏的,能请来的全请来,润泽是秀才郎,亲事总也不能太寒碜了。等二月底,她再帮着在县里去租个花轿,润泽新屋也要置办一下,新媳妇来了,屋里总要有几件新家当的。其余的也就算了,不让她下地干活儿,成日在屋歇着,已经十分宽待了,嫁来了农村,哪还能天天去吃白米白面儿?
王氏听她说完,笑容便凝固在脸上,想起吴老爷那时说的话儿,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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