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正牵着自家的牛在河边喂草,牛儿在草地上欢快地蹦跶,她便躺在柳树下头半眯着眼儿晒太阳,刚入四月,天气已经足够热,湛蓝色的天空飘着几片云,不远处广阔的田地里三三两两的村民正辛勤地劳作着,柳树已经抽出了柔嫩的新芽,沿着河边一路遍地开着野花儿,仔细一闻,满鼻子里都是田野的芳香,美美伸了个懒腰,刚立了夏,人总是懒懒的容易犯困。
润生路过河边儿,笑着喊了她一嗓子,“二舅方才进了屋,说是刚从省城回来了”
宝珠一骨碌坐起身儿,一路小跑牵回牛儿就往回奔。
因王氏惦记着润泽四月初九的院试,三月份便早早跟娘家几个兄弟商量妥当了,今年宝珠小舅仍在县里干活儿,王氏便让宝珠二舅上省城去一趟,凑的钱儿不多,只够将凑打点一二的。
宝珠进了堂屋,见王福来正在上首坐着喝茶,甜甜地叫他一声二舅,便老老实实贴着她娘坐在下头椅子上听他们说话儿。
王氏问他这次去的是不是不大顺利,咋耽搁了这些天儿,王福来叹着气,“前头儿光是门道便了好些天儿,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学政上的大员门轻易也见不上,更别说打点一二。”
王氏追问:“后来呢?”
王福来笑笑,“连着打听了三四天儿,说是这回监考的监官们是从各州府上头派遣来的。”他一口气喝了碗里的茶水,接着说:“碰上咱燕州几个同乡,有咱临村儿几人,都是来给娃儿打点的,结了伴儿,这才打听出燕州府监官们的住处,谁成想,整日在府外头候着,就是不得见”
王氏也跟着皱眉,宝珠溜下椅子,上前给二舅又满了茶,他喝了一口,继续说着:“又连着侯了四五天儿,亏得有旁人提点,这才了门路,给府下人塞了些钱儿,才将将给通传了。”
王氏笑着叹,“那倒还算好,亏得你们几个年年帮着打点,这要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去了也不清那些个规矩。”
王福来摇着头,“现如今这世道,莫说是没钱儿,就是有些钱儿,还得瞧着下头人的脸儿,打点些少不得,看门的需打点,官爷下头的仆从也少不得一份子。”
“可不是”王氏转身对润泽笑着,“你二舅这回可为你出了大力,赶明儿好好考”
润泽点了点头,忍不住看他一眼,问:“二舅,见了咱燕州的官人了?”
王福来嗯了一声儿,嘿嘿笑着,“一贯的钱儿,减了路上的吃住花销,又打点了门人跟下人,只余了六百钱儿,我寻思着咱屋跟别个比起来也不能太寒碜,又给添了点,凑足了一贯钱儿递了去。那几个官爷倒好说话,说都是咱燕州人,必定照应着,只管放心就是了,又问了几个娃儿的名儿跟籍贯,叫只管放心回便是了。”
王氏这才放了心,口里又絮絮叨叨说着感谢的话儿,王福来也是利索人,直摆着手说不必,说是外甥考秀才是大事儿,做舅的出点力不算个啥。
王氏瞪一眼陈铁贵,他悻悻地扭过头去,媳妇娘家几个兄弟都是实在人,有忙就帮,从不含糊。媳妇时常念叨,说是润泽考学,陈家也就铁山两口子帮衬着,陈刘氏跟铁富每年只当是没瞧见。原本他还不屑跟媳妇争执这些个事儿,可这会儿听了宝珠二舅的话儿,脸上便不觉有些讪讪的。
润泽抿着嘴,从她娘后头走到王福来跟前儿,扑通一声儿跪下,就地磕了三个头,一仰脸儿,眼睛里带了泪花,声音也激动的有些发颤,“外甥叩谢二舅的大恩,今年必定要好好考”
“嗨这娃儿行这大礼弄啥?”王福来急的拉他起来,“赶明儿中了秀才,咱全家人脸上有光,将来要再能中个进士,咱祖上也跟着长脸儿”
陈铁贵哼了一声儿,“不必去拉他,原也该行这样大的礼今儿让他听了,知道屋里为了他四处奔跑花钱儿的,赶明儿也要更勤学才对的起这恩情今年我瞅着就不满意,三天两头的往屋里头跑,能静下心读书才怪哩”
润泽脸一红,有些倔强地对他爹说:“今年若考不上秀才,便不进家里的门啥时考上了啥时才回来见爹娘”
王氏嗔怪他:“说这话儿做啥?忒难为自个儿就是考不上,赶明年再考就是了,一回就考上的可不多见”
陈铁贵知道润泽平日里跟他话儿不多,有时说他几句,他虽然不顶嘴,心里却是极不舒坦的,这会儿见他倒跟自己较了真,便说:“好就冲你这话儿,你今年也该能考中”
润泽笑了笑,对王福来说:“二舅先跟爹娘叙着话儿,我去屋里读书。”又去瞧宝珠,“宝珠在屋里要听娘的话儿,哥今年要是考中了便回来看你。”
王氏听了这话儿,眼睛便是一酸,等他走后,气的数落起陈铁贵,“跟娃儿较那劲做啥,噢要真考不上了,还不让娃儿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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