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一本《小王子》,对着书发呆,我喊你两声,你抬头看我,对我说:‘小王子说,我在想星星们闪闪发亮是不是为了要让每个人找到回家的路。有人回答他,看,我的那颗星星,恰好就在头上却距离如此遥远!’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顾寒沉吟了一会儿。
两人之间隔着手机,却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细微的声音,呼吸的深浅。一切静谧如冬日雪山,听得到风,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顾寒终于开口,声音缓缓如流淌的水:“我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一个人也没有回来。时隔二十年我依然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在家里布置好东西,把佣人遣走坐在沙发上等,等父亲母亲从慕尼黑回来。那时候天很好,有微风,有太阳,一切都生机勃勃。电话突然在这时候打进来,告知我的父母搭乘的那架飞机坠机了。我感到世界都静止了,时间仿佛胶着凝固,然后我就看着窗外的太阳一点点下落,直到天黑,才意识到再不会有人来。那一刻,基本上定下了我此后人生的基调。”
人生既然随时可以离开,甚至来不及道别,又为什么要连累别人伤心?
“所以这也是你从来不试着爱的原因?”就在顾寒以为陈述已经不在的时候,陈述出声问道。
“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但不是全部。”顾寒看了眼窗外,华灯初上,屋内没有开灯,他一人坐在沙发上,和另一个人在打电话。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你在深海中,躲在一个透明的气泡里,你可以看到远方的深蓝,可以感知到头顶朦朦胧胧的阳光,但你听不到声音,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交流。你想要张口,发出声音,但长期没有人和你一同说话,你便失去了发声的能力,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话。
人都是恐惧寂寞的生物,他在深海活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条深海鱼,但渴望从未离开,只是被掩埋在了更深的内心。
“我可以喜欢你吗?”陈述像一个毛头小伙一样,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寒心跳忽然加速,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述自顾自道:“我很后悔,我以为可以等,等到我成功的那天,如果你还是单身,我就对你讲,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你不知道的地方,和你没有注意开始的时间。我有一辈子可以用来喜欢你,照顾你,或者我们相互照顾,一起变老。我知道你喜欢探戈,我也学会了,我们可以一起跳到老,依然风度翩翩;我会做饭,你喜欢吃辣,我川菜做的很好,不过吃的太辣会伤身体,所以我把扬州菜也学会了;你喜欢看书,我喜欢拼图,我有一个书房很宽敞,那里光线也很好,我陪你看书,如果你喜欢玩拼图,我们可以一起,花费一天或者几天,一起拼出完整的一张图……”
他鼓起所有的勇气把自己谋划过的场景说完,顾寒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是甜蜜又是心跳,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这样欢喜,哪怕重生一世,前生已经年近四十。
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甜蜜的滋味让他头脑发热,决定冷却一下,所以他直接挂了电话。
陈述听到那“嘟嘟”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断,对着手机苦笑,苦笑过后眼睛又亮了,把发烫的手机放在茶几上,然后看着手机发呆。
能够挂断电话而不是断然回绝自己,其实他还是,默许了吧。
我可以当他是默许。
他积攒了很多年的勇气已经用光了,影帝的身份救不了他,诸天神佛也救不了他。
他的目光已经在这人身上投放了二十年,而剩下的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他都希望能和这个人一同走过。
他没有敢真的告知顾寒那时候听到死讯自己的真实想法,那是连灵魂都化成灰烬,一切都不再有光彩的一天,所有的奋斗目标都成了虚幻,他喝酒喝到酒j-i,ng中毒,被温升及时发现,送到医院去洗胃。温升责问他,这样有用吗?
他知道没有用,只是他再也不想去做任何事情。他演戏,唱歌,走的人生道路坎坷,但总是有希望之光在他的前方照耀着他。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前方的光亮已经消失不见,他又该何去何从?
已经不重要了。演戏演的再好,也演不出来自己了,没有自我的时候全身心的投入戏中,只会像盗梦空间里的梅尔,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什么是戏里什么是戏外,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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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一时冲动挂了电话,三分钟之后才觉出不妥,但又不想和陈述打回去,饶是他巧舌如簧,灿如莲花,也不想在这时候说话,作出承诺,他心中以为爱要在长期相处之后才能开口,一见钟情的爱情难得,他和陈述相处才不到半年,而中间以演戏居多,让他忽然接受,也不太可能。
陈述与他相识二十年,陈述说他喜欢自己已经有十年,但对顾寒来说,他只不过与陈述相熟半年。前世的陈述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他需要时间来冷静,作为成年人,心中理想的相处模式就是自己父母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甚少动心,欲.念也少,一旦动心便是一辈子的事情,而现在,事情已经在他
但就这么挂了电话,是不是太伤害那个年轻人的心了?
顾寒犹豫,踟蹰,他想着不回电话,却不能让这个年轻人的心滴血。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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