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邢碎影并不会来。
不仅如此,还一定会想到什么手段,逼他重到追逐的位置上去。
渐渐地,他已能捉摸到邢碎影想法的边际,所以才会如此笃定。只是,他还
猜不出邢碎影能使出的手段。毕竟,纵然那六万两税银现世,也勾不起他半点
兴趣。
他并没想到,答案,来的如此之快。
未及午时,慕容极匆匆赶,随他同来的,却是不久前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杜
枫。
“我都没顾上找逐雪叙旧,”杜枫微笑着揽住云盼情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捏,
将一封信函交在了聂阳手上,“拿着,公公说务必送到你手上,幸不辱命。”
聂阳微感讶异,一边拆封,一边问道:“是谢前辈的书信”
杜枫笑道:“不是。这书信本是寄给清风烟雨楼的。不过南宫老爷子看过之
后,也不知跟我公公说了什么,便要我连夜快马加鞭送来给你。我这是天生劳碌
命,那天都不该我在山上,我就上去帮大哥捎点东西,结果连骑了这么久的马,
骨头都要散了。”
云盼情立刻凑到身边,捏着杜枫膝盖笑眯眯的说道:“多亏二师嫂,二师嫂
辛苦,盼情给你好好揉揉。”
聂月儿看聂阳神情愈发凝重,不由得眉心微皱,问道:“哥,里面写了什么”
看到最后,聂阳竟连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将信纸缓缓折好,塞到信封
之中,小心的收入怀里,开口道了声:“多谢。”语音干涩,竟是一副心神大乱
的模样。
云盼情也看出不对,柔声问道:“聂大哥,怎么了”
聂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信,清风烟雨楼的诸位想必都已看过了吧
”
杜枫不明所以,颔首道:“嗯,也没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当时在的人都看
过。”
聂月儿在清风烟雨楼待过一阵,与杜枫关系尚可,立刻便催问道:“杜姐,
那上面写了什么”
杜枫看向聂阳,看他微微点头,才蹙眉道:“发信的自称是天风剑派唯一传
人,仇隋,算起来,也是名家之后。多半是为了重振家名,他一直在追查中北六
州的六万两税银巨案,至今终于有了头绪,唯恐势单力孤,便广邀周遭英豪相
助这不就是很常的邀人助拳么”杜枫不明白其中隐情,不免有些疑惑,
“你们既然有别的事情要办,这事想必你们也没时间插手才对,我也不明白公公
让我送来给你做什么。”
“这事,我非去插手不可。”聂阳微微垂首,沉声一字字道。
聂月儿大为不解,立刻便道:“哥为什么你让邢碎影去装模作样便是,
不过是朝廷的银子,和咱们有什么干系再说这银子本就是他抢去的,谁知道他
设了个什么圈套,正等你上钩呐”
慕容极神情凝重,云盼情本想开口劝说,一转念,却问道:“二师嫂,信里
的消息,应该不止这些吧”
杜枫一怔,连忙道:“就这些,一串文绉绉的东西,也没几句,我就算记岔
了,这不聂兄还亲眼看过了么。”她话音刚落,紧跟着啊哟一声,掩口道,
“那地方我倒是忘记讲了。那人说的异常笃定,六万两税银的下落,就在卫州
罗仙郡西行二里,顺峰镇附近。信中还特地点出了镇旁的游仙峰。你
你们怎么了”说到最后,她看到聂月儿面色也变得苍白如纸,不由得心中忐忑,
问道,“我说错什么了么”
聂阳抬眼望着妹妹,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何非去不可了么”
聂月儿踉跄退后数步,坐在椅上,颤声道:“可可是,你你若是去
了不行我,我也要去”
一股浓重的担忧从云盼情眼底涌上,她扯了扯依旧满面迷惑的杜枫衣袖,低
声道:“顺峰镇上,是聂家故宅。游仙峰下,则是聂家宗族埋骨之地。”
她当然不会忘记,那片墓园,便是她那命运多舛的小姐一缕芳魂最后的希冀。
她也没有想到,邢碎影竟会将谋划涉及到如此地步。她甚至已经忍不住猜测,那
六万两税银,此刻正埋藏在那片墓园之下,等待着各怀鬼胎的江湖人等把它们
挖掘出来。
沉默,仿佛弥漫了千年之久,才由聂阳的一句话打破,“月儿,你不能去。”
而这句话带来的,又是无法休止的争执。
云盼情缓缓退出了房间,从她的背后,一条冰凉的线缓慢的爬升上来,让她
忍不住想要发抖。从她学会握剑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无法克制的颤抖,从指
尖扩散到全身。
邢碎影这个名字让她感到恐惧。那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和血流成河的尸山
骨海都未曾带给她的,发自心底的恐惧。
云盼情站在门口,头望着聂阳的侧脸,恍然间竟觉得,一道道黑漆漆的影
子,正严丝缝的重叠在他的轮廓之上
一切的打算,都变做了镜花水月。
从清风烟雨楼接到信的时间推算,邢碎影只怕是才一离开孔雀郡,就已着手
进行了这一步计划。卫州远在龙江对岸翼州东南,拱卫中京,若是信息由当地发
出,清风烟雨楼接信之时,只怕早已有卫州的当地门派快马加鞭赶到顺峰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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