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缓缓长出一口气,仰头瞧着将圆的月,抿唇片刻,轻声道,“本宫此刻,只是十分想念爹娘,却再没有多余的情感分给旁人了。”
她轻轻笑起来,颜色胜过天边一轮凉月,“今夜不止你不信,本宫也不信,如何心底竟没有一丝波澜,毕竟我从前是那样善妒的人。大概从此以后,他同谁好,与谁白头,与我都无关了。说来好笑,以前我想着同他子孙满堂,老了也要亲密无间,我觉得夫妻间本该是这样。可今天他与我在宫中嫔妃面前做融洽恩爱戏,我才终于懂了,名分与情爱本不相干,我可以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皇后,也许还要这样过很多年,但我与他,确然已结束了。”
园中拐角的一处垂柳,生得枝繁叶茂,一树的新芽皆是柔顺的模样,本该在乾清宫中的帝皇只带着江淇,二人并未提灯,就立在这树下,被柳条遮掩了身形。
她在一树皑皑繁花之中转首,衣袂翻飞如同月宫仙子,字句缓慢道,“我断不思量。”
阿喜默了片刻,轻声唤道,“娘娘。”
她未说出口的心思,却都被暗处的二人清楚知晓----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他看着他的皇后从阿喜手中接过灯笼,容颜与三年前他初见她分明无异,行止神色,却判若两人。
他永远记得她当年鲜活灵动的模样,她是他心中永远的小姑娘。
可他已亲手杀了当年他的尔尔,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已对他死心的皇后,他甚至还暗自庆幸,她还能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被困在这牢笼里。
那些年上元夜游,描眉挽髻,对火烹茶的一生是一生,如今相敬如宾,步步算计,虚与委蛇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生。
终归只有一个一生,只要是他们一同度过,仍是白头皓首。
有莹白的飞花落在皇后肩头,江淇见皇后身影已远去,瞧见连烁垂下的右手,在明黄的袖口处握紧,顿了顿,还是低声道,“皇上,不若臣去乾清宫传话,叫宁婕妤先……”
连烁却蓦地打断他,哑声道,“不必了,宁婕妤已经等了很久了,朕总要回去的。”
皇帝说罢便带着他步出了御花园,经过园门石,却踉跄了一下,连烁随即将右手按住了胸膛处,身后江淇挑眉一惊,忙伸手扶住了连烁的手臂,连烁俊逸的面庞在月色下更是苍白了几分,阖眸缓了一瞬,方抬手示意身后人,“朕无碍,今日也辛苦你了,早些回去罢。”
江淇颔首称是,目送帝皇看似高大无比的身影离去,抬眼瞧了瞧眼前熄了灯火的坤宁宫,静立片刻,绯红的衣角飞扬在春夜风中,方踏着一地碎雪,转身往东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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