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翎并不知道解开这所谓的戾负之能会有怎样的结果,她只知道现在,她不能放弃任何种可能性。
汶翎突然觉得很难受,像是有什么莫名的东西想要冲出体外一般,身体涨的要命,像是她的每一滴血,都在自我分裂,一个个地破开一般。顿时,成千上万莫名的‘小虫’(扩张的血管)在她身体里来回游走,啃噬着她的骨头,撕扯着她的经脉,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大脑不听使唤地拼命跳动着。身体里,两股近似却不同的灵力在融合,在抗争,在拉锯。那种持续性地拉扯,使汶翎艰难地支撑着。
她的手慢慢地扶上神树的树干,神树突然震了一下,接着地面剧烈地晃动让她始料未及。她单手扶在神树上,右手紧紧攥着拳,头上晶莹的汗珠落向地面,汗珠接触土面的一瞬间,地面开始焦灼,微微泛起焦热的气息,汗珠越聚越多,灼热的土坯凝结在了一起,一个模糊的人形隐约可见。
‘吼!’一阵无法预料的怒吼破空而出,那是神树的惊颤,神树颤抖着,闪烁着。神树表层,莫名的黑色丝线显露了出来,镶嵌在神树皮肤里,布满了神树所有可以覆盖的地方,树干,树枝,以及树叶,清晰可见。隐约间,黑色丝线向着同一个地方汇聚,汶翎的手掌!汶翎体内剧烈反应让她本能地忽略了手掌的变化,那一根根蛛丝般的细线有条不紊地从汶翎的手掌钻进了汶翎的身体里。
一瞬间,汶翎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她的世界,黑了,漆黑一片。恍惚中,她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不远处的光明里,越走越远。
‘再见了,束汶翎。’束汶翎在心里默默说道。
她的眼角落下了滚烫的泪珠,那泪珠落在了已经突起的人形泥土里。泪珠在泥面上逐渐晕开,土黄色的地面泛着淡淡的粉红。六个泛着六种不同颜色的透明光体从束汶翎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猛地钻进了地面的人形里。唯独一个黑色的光体,隐隐约约地在汶翎的身上浮现。
‘束汶翎,你会后悔吗?!’黑暗中,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轻轻地在束汶翎的耳边响起,她没有理会,只是任凭自己的思绪慢慢地沉进无限的黑暗中。
‘傻孩子…’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沉,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才能发出的声音,‘也许,这么多年下来,你是除了白狐上仙以外,最适合守护人间的人了!’
是梦她都不想去管,她只想这样,沉沉地睡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
‘也许,这是个契机,也许,这是你特有的方式。那就让老身这把老骨头,来帮你一把吧!’声波冲进了束汶翎的大脑,她隐约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一片片树叶覆上她的身体,像蛹一般将她层层包裹。树叶蛹静静地靠在树干上,无声无息。
另一边的泥土人已然清晰了起来,身体像人一样,粉嫩透白。她的脸,便是束汶翎的脸,身材也与束汶翎毫无差异。那是束汶翎的另一个存在----除却亿之魄的意识泥人。
刚刚束汶翎试图解开灵力封印,无意中将神树体内的蛛丝吸进了自己的体内,并在周围释放了作为人时所拥有的木之灵能,无形无声的木之灵能以带有汶翎血气的眼泪为载体,进入了泥人的身体。
汶翎体内两股灵力的互相作用下,汶翎的三魂六魄被挤出了身体,只剩下一个带有强烈信念的忆之魄。
东长老曾经说过,教主是神树的载体,离树必死;而神树同样也不能没有教主,那会折损神树灵气和魔力。神树需要人的血气,而那唯一的供给者,只能是国教教主,因为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承受这样生不如死的考验。如今,神树载体束汶翎,带着满身的蛛丝静静地树在神树底下,半死不活的被包裹在树叶里。
定格的‘树叶茧’隐隐约约鼓了起来,一枚玉佩从细缝里漏了出来,带着一丝透亮的液体--束汶翎蛛化前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已经脱离地面的独立泥人身上。泥人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一瞬间,耀眼的光华将泥人包围,她缓缓地离开地面,那一刻,光华冲天,碧鸢泛着微微的红光,带有点点血色,正中央三颗扁平的种子微弱地闪耀着。
“砰!”光华从中间裂开,火树银花般闪耀,中间的泥人消失了在黑夜中。
树叶的稀落声像老人苍劲有力的自语,“沉睡吧,我的孩子,我也是时候,休息一阵子了…”
话音甫,树枝缠绕着树干,盘旋出一个椭圆形,‘轰隆轰隆’地面剧烈地响动着,椭圆形的树身旋转着钻进了地面,带动着周围的泥土,‘树叶茧’顺着旋转的方向滚进了树干里。
“喝吼”一声闷哼,宿体神树带着‘树叶茧’束汶翎,钻进了树下的泥土里,带着以前所留下的血气和白骨,一起封印进了土里。
地面平坦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树叶茧’和神树枝干沉沉地睡在土里,突然禁地里的石头翻涌而来,把平坦的地面压得严严实实。碎石聚成了一座坚硬无比的石山,而石山下的束汶翎连同神树,沉沉而眠。
分裂出去的‘泥人’随着记忆碎片里最强烈的印象来到了一个现在最不能来的地方----宋朝阳的寝宫。无人的寝宫里,未着布履的\泥人\睡在夕阳下睡得很香,浑然没有察觉一个欢快的脚步因她而停,更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像一支弓上箭一般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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