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叹口气,“就算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可怜这纸儿了,走吧”
沈楚熙抿唇,紧紧蹙着眉头,迟疑的看了两眼营帐,最后泄气的跟着黎景走了。他知道,即便他说了也没有用,只是,他真的放不下心。
“倘若修文醒过来,也许他也会活过来,但。。。他的心也会跟着死了吧”黎景用手指逗弄着纸儿说道,软软的脸颊这几天明显瘦了。
到了自家的帐里,沈楚熙找出件披风裹在黎景身上,“这几天凉了,出去多穿些。”他蹲下身子仰头看坐在床榻上的人,“纸儿叫颜祈安”他转头看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馒头,“祈君平安。咱家馒头叫祈宁可好,姓黎,叫、”
“沈祈宁”黎景将纸儿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两个小家伙盖住,“姓沈吧,我的姓是皇上赐的,不用延传的。”
沈楚熙起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谢谢你,景儿。”
“祈安、祈宁。楚熙,真希望他们能安宁的过一生”
下卷惜缘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间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却又害怕逝去后带来的结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唯恐惊扰昏睡的人。连一向爱哭闹的纸儿这两日两夜都出奇的安静和乖巧。
只是时间总是公平的。在你认真看它时漫长,在你不经意间从指尖溜走。
从晨露的子时到朗明的晨时,从沉闷的午时到哀婉的戌时。
刚硬的将军不再是果断冷寒,而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流露出无声的决绝与悲伤。
“越,别这样好不好,老头说的症状都没有发生,不是吗,你不要这样,你跟我说说话啊”带着焦急和干哑,原本fēng_liú潇洒,闲雅的王爷也不复往常,而是满身闹满心的焦急与担忧。
他蹲在地上,仰头看呆坐在床边的男人,“我真的不能看着你就这样,你听见我说话了没!你回答我啊!”沈楚熙一拳头砸在邵越的身上。
邵越只是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玄色的长袍几日未换,沾染着浓烈的药的苦味。散落的墨发垂在鬓间,满脸胡渣,双眼通红。
摆在案几上的水漏带着边境独有的沧桑,没有那么清澈,却一点一点,将沙黄的水珠流入石盘中。
隐约的哭声不知从哪里传来,越来越黑的夜幕却让人心疼不已。
两日的等待,终究要散去。该离开始终挽留不了。
黎景轻拍着在床上安睡的纸儿和馒头,细长的手指划过纸儿细嫩的脸颊,喃喃道,“颜修文,他真的很像你。”
寒风掠过边境,吹起安静的悲伤。满天繁星被薄薄的寒雾笼罩,但却更加明亮。
枯藤,冷酒。
齐硫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然后高高的举起手,将冰凉的液体洒在黄土沙砾之上。
齐意坐在他身边,沉默的将他的悲伤与难过悉数收好。
也许,那时,他也是这般去迎接那个人的死亡。
只是,离别从来都不曾离去,它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然后,在不经意间带走你珍视的人。
最后一滴水漏滴下。
邵越缓缓拿起案桌边的象牙白玉梳,轻轻的,带着极淡的笑意,给床上安静,清秀,苍白的人梳好青丝。
“帮我接点水好吗”两天以来,邵越第一次开口。
沈楚熙眼神悸恸,紧握了一下拳头,又缓缓松开。
“好”
已经努力了,结果却还是这样。沈楚熙一拳砸在石井边,待眼底的情绪消失殆尽,他才端着清水往那顶帐篷走去。
“水好……邵越?!”
空无一人,毫无声息。
水盆咚的一声落地,水珠四ji-an。
邵越和床上躺着的颜修文全都不见,没有留下丝毫讯息!
“邵越!”
“将军!”
“邵越!你给我出来!”
满山的火把像天上星亮的点。
水墨儿突然蹲到地上把头捂在膝盖中。
“墨儿,别哭,别哭了。”虎子在他身边蹲下。
“呜,怎么办,公子醒不过来了,要是他再出事怎么办。。。。公子一定不想那混蛋出什么事的,我要怎么办。。。。”
虎子放下火把,伸手摸摸水墨儿的头,“乖,不是你的错,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都是我,没照顾好公子,现在邵将军又不知道带着公子去哪儿了,他要是 出事,我怎么。。。怎么有脸去见我家公子。。。”
墨儿一直不肯抬起头,闷闷的哭声让原本清脆的嗓音都变得嘶哑。
虎子伸手抱住他的身体,怀里像是揣了只兔子般柔软。水墨儿哭着抱住虎子的脖子,紧紧的,不放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楚熙,别急,将军应该没走多远”黎景拉住已经快要暴走的沈楚熙,“楚熙!你听见我说话没!”
“那混蛋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吗!我就是担心他!!担心他做傻事!”
沈楚熙气急的一掌拍在身旁的枯木上,火把上的火星散了一地。
黎景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已经出事,邵越会就这么丢下纸儿吗。
他不信。
从心底说,若不是邵越不珍惜颜修文,若是他早一点就把许瑶送走。。。。
如今,得到如此结局,邵越自己却也难辞其咎。黎景不信,他不信这冰块真的融化了,他不信邵越真的对颜修文如此深的感情。
深夜也一点点出现光晕,在大地上散开的火把一个一个熄灭,寻了一夜,却无人知晓两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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