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叹了口气,脱下外袍扔给他,“自己穿上。”
林兮溪接了衣裳,毫不客气地套在外头,沾了糖渍的指头按了上去,留了几个黑漆漆的印子,“你把包袱里的银子等额还给我就行,一分不能少。”
贺临:“……”
还敢说得跟真的似的。
一百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莫说能买下十间夜莺阁,怕是连那千重山上头依山叠起的万重楼都要分他几座。
十多岁的少年身怀巨额银票独自行走江湖,最没谱的三流小报都不敢这么写。
贺临干脆也不走了,俩人站在街上一盏忽明忽灭的纸灯下头,大眼瞪长眼。
“你爹是做什么的?”
林兮溪仔细想了想,他爹平日里除了看书、喝茶和乐此不疲地蹂.躏他以外,似乎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哦对了,他有时也会出门的。
思及此,林兮溪不确定道:“我爹是个教书先生……好像是。”
“那你娘呢?”
这个问题林兮溪就更不确定了,他家虽然很大,可他爹和他父亲恨不能日日夜夜粘在一块儿,俩人黏糊到多他一个儿子都嫌多余,哪儿还能容得下一个“娘”。
况且他两个父亲除了几年前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偌大的陌生世界以外,总体来说对他还是很不错的,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需要一个娘……当然,那俩老夫夫也从没打算给他找个娘。
左右一想,林兮溪便嘟哝着小声回答贺临:“我没有娘。”
说话时林兮溪心里头惴惴不安,不知道没有娘会不会让人瞧不起。
这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这突然变得唯唯诺诺的小嗓音,在贺临的认知里这事情便被诠释成了另一番境况:一个爹不管娘不要,从小活在臆想症里的傻孩子,长大些年岁,可能是遭到了童年妄想的破灭,于是不堪打击,逃家了。
----罢了,也是个可怜孩子,贺临当下不再打算与他计较。
曲起一指敲敲他脑袋,贺临忍不住训他:“越说越荒唐,教书先生能有这么些银两给你?你这小子莫要信口开河。”
“教书先生怎么了?”林兮溪不服气,捂着脑袋撇撇嘴,“那尽书先生也有许多银子呢!”
“尽书先生”既是赫赫有名的言尽书先生,一副字卖出天价也不稀奇。
“对啊。”林兮溪点头如啄米。
贺临更觉好笑,“你怎知尽书先生有银子”
“当然不是!他是父亲给我请的夫子----”
林兮溪被激得脱口而出,说完便捂着嘴满心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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