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那三家的子弟,景瑞多少也见过。”洗云无奈道,“就跟慕容笛那厮一样,终日在花楼里头厮混,没几个成器的。一个个贪图享乐,目光短浅,若是让他们夺了城主之位,呵……”
“昨日才见着蔡家那小子,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怨着慕容箫没事找事,新政闹得城中人心惶惶,连花楼生意都不如先前好做。”贺临轻蔑道,“再说慕容家,除了慕容箫有几分才干,慕容笛亦是贪图享乐,而三公子慕容笙尚未成年,到底是难当大任。”
“可是……”林兮溪皱起眉,低声道,“尽书先生告诉我,南方各部,一城一族皆是有其独有的生存之道的。若是生活不好,百姓自会另谋生路,当权者不必强行扭转。无妄城以逍遥地闻名于世,百年以来也是欣欣向荣、屹立不倒,若是韩家能再开放商路,无妄城也未必不能继续繁荣,何苦在这三五年里迅速改制?”
“尽书?”洗云眯着眼,不屑道,“他一向崇尚无为而治,当然是能省一事则省一事。世人若是都如他这般,南国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你再看他嘴上说着主张南国自治、自由,自个儿倒是躲在那昭国的长阳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懂什么政事。”
“……”林兮溪想起洗云与尽书先生的过节,心知三言两语不可能说服洗云,只得转而道,“可慕容箫总归不是好人,杀人偿命,他必须要受罚。昭国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连帝王都不能幸免,怎能放任慕容箫就这么脱罪?”
林兮溪这话自是有少年人的天真,可道理却无懈可击,一时间洗云和贺临都沉默着。林兮溪不知二人究竟态度如何,只得继续道:“即便此时无妄城中有能之士不多,可谁知未来会不会有比慕容箫英明的人才”
心知林兮溪这般倔强又热血的少年心性,再说下去也只能陷入僵局,贺临叹了口气,道:“算了,如你所言,慕容箫身份特殊,但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叶温香的案子裁度司尚未定论,即便你我心知凶手是慕容箫又能如何?口说无凭,这事还是要指着裁度司早日破案。”
林兮溪眨眨眼,道:“方才慕容府闹出的动静不小,此时定不是只有我们几人察觉异样……况且,我听见慕容箫与白命提到了‘药瓶’,若是能找着那消失的药瓶……”
“不准找!”贺临又皱起眉来,满脸不赞同,警告他道,“你以为自个儿有几条小命这事你不准再管,明日我去找胡司察,知会他一声,剩下的都交给裁度司!”
林兮溪撇撇嘴,也不答话,只埋下头涮羊肉吃,心里盘算着一旦找到那药瓶就是证据确凿,慕容箫就是权势滔天也逃不掉。
贺临无可奈何,这些天来的相处让他深知按照林兮溪的脾性,不应声就是还要继续胡闹……即便是应下了,说不准哪天改了主意,还是要继续胡闹。
于是转头对洗云,朗声道:“过几日我要离开无妄城,这小子再惹事也没人能保他,你且看紧些。若是看不住他,不如你就直接将他踢出刊社去,可别再连累了我们。”
贺临这话显然是说给林兮溪听的,洗云观察着这二人的神色,看得颇有兴味,揶揄道:“倒是不曾见你景瑞公子对刊社哪个主笔这般上心,怎么对这翎雀谈的小探事反倒千叮咛万嘱咐的,非要我亲自来管?”
贺临烦躁地抒了口气,眉头紧拧,“他要真是个安安分分的小探事倒好了!”
“哦----?”洗云拖了个意味深长的长音,对林兮溪道,“说说,你有哪儿特殊,令景瑞这般头疼?”
“呃……”林兮溪紧张地看了看贺临,收获一个冷冰冰的眼色,惴惴不安道,“大概是我特别……特别皮吧……”
贺临气笑了,“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第21章构陷
特别皮的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的林兮溪实实在在地安分了好几天。
他在贺临的看管下乖乖地呆在第十一重楼里读了几日书,读的还是尽书先生一向看不上眼的迂腐礼教之书。自幼时蒙学便读着自然之理、无为之道的林兮溪受尽书先生影响太深,早已经自由散漫惯了,这等拘束人性的假道学令他苦不堪言。顶着贺临的威严装模作样地念了几日,却也未曾读进心里头。
好在贺临总归是有事务在身的,也不能随时拴着他,于是几日后的清晨,天色才朦胧微亮,林兮溪便早早溜到了刊社,藏在李大鱼的书桌底下等他。
谁知左右也等不来李大鱼,直到天光大亮,外头卖早点的小摊子传来的吆喝声来了又走了,林兮溪窝在桌子下头又睡了一觉,才见李大鱼壮硕的身影姗姗来迟。
“大鱼兄。”林兮溪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抱住李大鱼的小腿,“你可叫我好等啊……”
李大鱼吓了一跳,看清以后顺了顺心口道:“哎呦,你这小子吓死我了……等我作甚”
林兮溪想起那一晚与贺临的对话,心知慕容府眼见的事实暂且还不能说,赶紧挤出一个笑容,道:“听闻大鱼兄来自北边的流风城……曾是那城里赫赫有名的探事,既然来了这繁天刊社,定是想有一番作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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