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去了办公室,把士官生的射击成绩塞进文件夹里,然后才去无线电收发室,伦敦那边给他发了两份电报,都只是些无聊的行政事务。就在路易出门的时候,坐在桌子末端的一个发报员摘下耳机,叫住了他。
“你之前说有消息就通知你,长官。”发报员举起一张纸,“我们现在有被俘人员名单了。”
路易的手有些发抖,他希望发报员没有看出来。他故意多花了点时间折起名单,放进衣袋里,直到确定自己能控制情绪,才抬起头来,道谢,转身走出了发报处。
名单在他的衣袋里呆了一天。路易等到傍晚才躲进房间里,坐在床上,展开那张薄薄的纸。姓名是按首字母排列的,他直接找到“s”的那部分,有一位“塞菲尔德”,两个“西蒙斯”,没有辛克莱。名单的最后是因为种种原因姓名不详的俘虏,有几个没有姓氏的托马斯,一个杰克,一个罗伯特,一个林恩,没有查尔斯。
路易揉皱那张纸,用力扔到房间另一头,神经质地笑起来,自己也被笑声吓到了。他靠着墙,蜷缩起来,屈起膝盖,把脸埋进掌心里。他啜泣起来的时候和查克一样,只是发抖,并不发出一点声音。
第30章
1944年4月19日,持续接近一年的“近距射击”行动终止。路易4月12日掩护美国轰炸机炸毁诺曼底近海的铁路,所有飞机安全返航,没有任何伤亡。这是路易服役生涯中最后一次从比根山空军基地起飞。4月13日,他被调往伦敦,进入空军特勤队的办公室。
他从比根山带走的东西不多,衣服,文件,威廉和查克的照片。考虑到这个地方从他身上吞噬了四年时间,一个小手提箱的行李确实太少了。特勤队给他安排的新住处是间安静的小公寓,陈设简单,在一栋1880年代老房子的底层,曾经是一位年轻医科学生的住处,墙上挂过解剖图的地方颜色比周围浅一些。他把威廉和查克的照片摆在空荡荡的书架上,过了两天又改变主意,换到书桌上。公寓窗户对着一小片草地和小路拐弯处,和一盏路灯默默对望。清晨时分总有骑单车的人路过,路易曾经熟悉的那个旧世界似乎触手可及,但又非常遥远。因为严厉的保密条例,路易不能随意离开这栋房子,出门也必须经过搜身,一张纸都不能带出去。
路易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这些水泥盒子没有窗,为了防止窃听,墙壁里嵌着阻断无线电用的铅板。会议桌周围的陌生面孔里,他只认识乔治?卢瓦索,但两人也仅仅是点头之交,散会之后就没什么交集。盟军的登陆计划尚未完全成形,皇家海军还在和美国人争论细枝末节。而空军这边----因为所有人都还清楚记得四年前敦刻尔克的惨状----发誓要以绝对数量占据天空。特勤队的任务是“变魔法”,在登陆行动前飞抵法国,像之前演习过那样投放金属薄片,蒙住纳粹空军的眼睛。他们将会是最薄弱的环节,万一被me
109盯上,整个任务就会付之一炬。少尉在会议桌旁花了一小时又一小时,提出各种方案,又一一否定掉。五月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神经紧绷,开始为电话铃声太吵和茶水不够热这种小事发脾气。
新公寓太过安静,路易有时候整晚睡不着,在台灯下盯着布满修改痕迹的方案,查克在相框里看着他。剪报上的照片实在太模糊了,路易拿起相框,轻轻擦掉上面的一点灰尘。这是他的私人幽灵,看不见,但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登陆日期定在五月某天,具体时间在行动前几小时才会公布,以防走漏风声。空军特勤队也终于敲定了“缴税”行动和“闪烁”行动的方案,分别由617和218中队负责执行,至于如何对付敌机,特勤队得出的结论完全符合皇家空军的一贯作风:硬着头皮起飞,祈祷好运。
就在英美联合指挥部忙着调配侦察机的时候,登陆日期延后了,改在了六月某天,给了皇家空军一点喘息空间。6月6日凌晨,命令发下来了,登陆就在今天早上,六点半。
这天狂风怒号,厚厚的云层从海峡延伸到诺曼底海岸,翻滚着,没有散去。617中队驾驶着兰开斯特轰炸机首先出发,218中队的斯特林轰炸机跟随其后,在加来和安提佛岬角分别投下“窗口”,在德军的雷达上制造出大批战机集结在加来海峡的假象。弄盲了雷达之后,1800多架b-17飞行堡垒分批从东安格利亚的各大空军基地起飞,在数量更多的护航机陪伴下飞向那四个即将广为人知的海滩。
路易从曼斯顿基地起飞,开的是一架全新的喷火四型战斗机。曼斯顿曾经是600中队的基地,因为损毁严重一度被废弃,今天又重新迎来了战斗机队。海峡上空的云层令人担忧,飞到云层下方的时候路易的手心开始出汗,他不停地往上看,害怕涂着黑色十字的me
109突然出现,按照纳粹空军的习惯,这种云层里一定躲着野蜂一样的战机。在他下方,皇家海军的5000艘舰船正冲向法国,要是路易不能替他们挡住斯图卡轰炸机,这些战舰永远也见不到诺曼底的海岸线。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me
109,也没有斯图卡。路易目光可及之处,都是皇家空军的圆形靶心和美国陆军航空队的白色星星。左舷稍高的地方是一群野马战斗机,速度慢一些的b-17轰炸机在下方不远处。野马们加速上升,穿透了云层。路易看着他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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