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赡接迎李泱时踏在青石板路上因铺了绒毯,行走过处并无声响,李泱佩戴的那装着苏合香片的二十枚镂空金银炉以光胜躅,散出御气馨香,望去但见少年秀质雅正,龆年振响。
他从未曾想过李泱会挑在这时候来。
李泱来时也觉有些为难,却到底连拜帖也没能写一张,见到杨公赡的脸色果如崔煦前儿时所言的不好,便问候道:“早起听说先生身子不好,孤便来瞧瞧。”
这话说得有些怪异,李泱自己也有些不自在,遂又不问自答的低声补充道:“孤写往范阳的家信里同阿爹说先生近来告病在府,阿爹便回信说要孤来瞧瞧先生的病。先生与阿爹有师生之分,且长姊幼时也多承教于先生门下,怎么都是该来拜访先生的。”
主客行走处忽有一阵朔风,杨公赡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觉得心下一暖,微微一笑道:“倒是有劳殿下垂询,臣不过是偶感时气,算不得什么大病。殿下回府后,实在不必用臣的病叨扰节帅。”
李泱闻言,下意识地辩驳道:“阿爹看重先生犹甚于孤,岂能算得叨扰。”
“是。”杨公赡轻轻一叹,好言好语地劝道,“那便更不必教节帅忧心,河朔事繁,何不教他安心些呢?”
李泱虽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却一时说不过杨公赡,更兼他与杨公赡着实没什么情分,便也就罢了。进了正厅,闲言两句,至晚方去。
等庭中燃起灯盏,侍儿山青将杨公赡扶回卧房,半路上忽然低声道:“阿郎这次的病来得蹊跷,是因为鱼将军罢。”
杨公赡闻言脚步一停,看向身侧面色平淡的侍儿,意外道:“你知道了?”
山青淡淡一笑:“奴能知道什么,不过瞧着阿郎连日来心绪不宁,随口乱猜罢了。”
杨公赡知山青聪敏通慧,从不妄语,今听她开口道破自己的心事,轻轻一叹:“咱们回去罢。”
【拾叁】莫学武陵人
如今的长安时节,临窗时有风,闭户则多雪,很快又有一场细雪落下,杨公赡的府邸**除渌水红莲外并无旁的树植,瞧来但觉石山无色,渌水无声,那枯荷接不得雨,着实有些难捱,孟冬十月的景状,搭眼望去只觉十分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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