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赡果然应声而诵道:“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敛翮闲止,好声相和。岂无他人,念子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
他诵末一句时语调渐低,却听李蒨道:“‘岂无他人,念子实多’一句念得极好,朕命卿辅弼四郎,亦是‘岂无他人,念子实多’,卿可明白么?”杨公赡到底抽回袖角起身,向李蒨长揖到地,一字一句地道:“臣,谨奉圣谕。”
起居郎记录的手此刻已然有些酸了,烛火熹微间,圣天子与太傅的话也终于到了尾声。
“朕与卿说了这许久的话,也乏得很了,卿去罢。”
“是。”
及到杨公赡步出殿门时夜已深了,白日里的雪渐渐止住,一旁早有黄门官备好毳衣为他披上,笑吟吟退后行礼地道:“雪后路滑,且又寒凉,最是不好走的。小人已教人用那兴国九山进贡来的生姜熬煮了一碗姜汤,太傅不若先饮了再往中书门下去罢。”
杨公赡依稀见那黄门眼熟,定神想了想才想起这是郇弼身侧的苏严,心下便很有些不喜,开口时亦很是冷淡:“不必。”
苏严闻言倒不显得意外,只回首叮咛那掌灯的内侍道:“仔细些。”
等到杨公赡去后,苏严将那碗姜汤奉至郇弼的居处时还有些好笑:“阿翁果然没说错,太傅不肯要咱们的东西呢,一碗姜汤也嫌腌臜,真真儿是个刚正不阿的好人。”
郇弼听他说的不忿而讥诮,笑道:“你知道甚么,出去可不许胡言。”
苏严摸了摸自己的颈,吐舌笑道:“小人自己的脑袋还是要的,只一样,阿翁以为大家属意于哪位殿下?”
李蒨一朝,嫡皇后独孤氏去得早,他便一直不肯立新后,如今华妃冯氏是晋王李玚的生母,又有兄弟冯昭辅做知枢密,本该十分得势,孰料华妃竟醉心禅宗,一味吃斋念佛起来。大抵是因着这个缘故,她与晋王李玚并不亲近。
“听说前儿大家召了翰林院的几位学士拟旨意,大约是已经有了主意。”郇弼闻言沉默片刻,目光中渐渐透出阴鸷之色,唇角却是弯的,笑道,“便是打不定主意,其实也是没什么干系的,。”
次日果如郇弼所言,李蒨诏命为皇七子颍王李瑛在东都洛阳开府,同日册皇四子晋王李玚为皇太子,其王妃谢氏为太子妃,并加封其父开国伯谢寥为开国侯,晋弘文馆学士谢洵为水部侍郎守银青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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