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以已薄德寡孝为由凡驳三,诸臣子进而劝之,遂许。
同月十七日襄王李策上表,表曰其率部众拒契丹众于河朔燕云外。李玚览表大喜,当即赐物于范阳将士。须知自古边境为患,莫甚于林胡,今逢大胜,李玚自是不胜欢欣。
李策很快命人将战俘战利奉至长安,且夹带了两封家信。那两封家信其一自然是写给李泱的,另一封则着重嘱咐来人,请李玚务必亲观。
无人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就连侍候于李玚身侧的郇弼与萧韶也只看见李玚读罢那封书信沉默良久,命宫人奉上烛台,亲自将那信笺置于烛台之上,淡淡地看着那火舌骤然而起,燃尽那张生宣。萧韶觉得李玚较之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什么具象来,仿佛一潭冰冷的湖水,忽然见了天光,虽仍旧是刺骨清寒的,却已然有了鲜活生气。
次日李玚自南内同冯言请安回来,见得一小黄门匆匆上前道:“大家,太傅午后来紫宸殿,说是有要事须面陈。”小黄门禀告时李玚已然乘辇到了东内紫宸殿侧,那黄门的声音尖细却又带着几分婉转,“此刻仍在殿前。”
李玚搭眼看去,果见殿前有一紫衣人,正是杨公赡。
大约是年前生了一场病的缘故,杨公赡虽着紫衣却显茕茕,更添几分老态,不由心下有些恻然,却向身侧的郇弼笑了笑道:“先前自云韶院经过,听见有陈词唱出,阿翁说如今听来还有几分新意。那词里唱的是什么?”
郇弼将看向紫衣人的目光收回,衰老阴刻的脸上挤出笑容,吟道:“唱的是‘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
此刻御辇已至殿前,郇弼又未曾压低声音,宦者尖利的声音想来已然传到殿前杨公赡的耳中。但见那杨公赡身形一晃已然挟怒回身,眉眼间的煞气直逼宦者,就连郇弼也忍不住为他的气势所摄,不做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玚见状下了辇,向郇弼笑斥道:“连太傅也敢取笑!唱的分明是‘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阿翁说如今听来能想永安长公主的外嫁之苦,怎的到了太傅跟前就混说起来?”
郇弼向杨公赡行了个礼,又向李玚笑道:“老奴年老耳聋,想是一时听错了,大家如何就说老奴是在取笑太傅呢。”
李玚亲自伸手扶着杨公赡拾级而上,微微挑唇语调轻柔:“太傅莫要生气。阿翁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先时对子望亦曾言语不敬,到底是子望的温和性子不曾怪罪。”
杨公赡微微冷笑:“谢子望虽年轻却也是廊庙之器,若似臣一般受黄门此等折辱,圣人也放任不管么?”
郇弼笑眯眯的插了句嘴:“先前大家已罚了老奴半年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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