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宣皱了皱眉。在一旁待命的仆役立即把弩、箭给呈了上来。托盘里的弩、箭已经擦拭干净了,那是一枝短小的弩、箭,大概只有成年人的手掌长度。整枝弩箭都由精钢打造,弩、箭不粗,除了上京卫们用的特制弩机之外,其他弩机都无法使用这一种细箭。箭杆上开了三条血槽,箭头尖锐,箭头旁边,有几个细小的倒钩。被这么一枝弩、箭射中,倘若把箭拔掉,那么身上的血肉就会被带出来。倘若不立即拔,中箭的人则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很快死去。
步子宣眯了眯眼。这种弩、箭是韩退思亲自设计的,他还给这毒辣的武器起了一个名字,叫水中湄。被这样的弩、箭射中,就像是被丢到了水心的孤岛上,两头都到不了岸。这项技术,连大梁的军方都不曾掌握。这一次,探子燕恒,居然把这么一枝箭给带到了魏王府。步子宣微微勾起嘴角,道:“把这枝弩箭送到府里的工房去。”捧托盘的仆役答一声是,退下了。
步子宣看着燕恒的尸体,忽然想起,这一箭必定是上京卫射的,这箭正正插在燕恒的右肩上,赶车的人是燕恒的话,那上京卫追赶他们,必定都快追到王府门口了,不然的话,带着这么一个箭伤,燕恒怎么可能赶着车,从上京卫的马队中逃脱。他转向旁边的仆役,问道:“这箭伤是新的?”
仆役明白,他问的是中箭的时间。他答道:“不是。燕恒死的时候,肩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而且血迹已经开始变色。”
步子宣的眉头拧起来:“门口的卫兵问过了么?”
仆役回答:“问过了。他们验了丹书铁券,是燕恒的。尸体他们也看过了,装扮身形都对。”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卫兵们并没有拿他们所见的赶车人的容貌,和他们看见的燕恒容貌进行对比。燕恒从马上摔下去,整张脸都是淤青,况且,魏王府的探子不是这些寻常卫兵可以经常见到的,卫兵们很难辨认夜里急匆匆赶车进来的人是不是燕恒。
步子宣又问:“档案上的画像给他们看过了?”仆役回答:“他们说那时候是夜晚,来的人脸上又很脏,画像也旧了,他们不敢很确定地说是不是。”
步子宣看着燕恒的尸体,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燕恒,叫他带一个人,他带了两个人。若说他多带一个岳知否,是为了方便保护白维扬离开,那么,当燕恒受伤之后,赶车的为什么不是岳知否?无论是燕恒赶的车,还是白维扬替他赶的车,事情都还是不太对劲。他又问:“那个女人的伤,你们查过了?”
仆役:“她折断了两根肋骨,颈后有擦伤,手背有擦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步子宣眉头一直都拧在一起。她断了两根骨头,可他们又查不出来,她的骨头是在韩退思那里被打断的,还是到了王府,从马车摔下来的时候摔断的。为了保密,具体方案就只有宋珏、步子宣,还有负责执行的探子燕恒知道。现在燕恒死了,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步子宣在床边踱了两步,忽然想起,燕恒身上有记录的本册。他问仆役:“燕恒身上的本子可找出来了?”一个待命的仆役走上前来,他手里的托盘中放着一个皮面的小本子。本子藏在燕恒的身上。他摔下马,被马踩过的时候,本子已经被他的血沾湿了。而且,当时地面上都是积雪,积雪化开,墨迹也跟着洇了。
步子宣仍不甘心地打开本子,每一页纸上都是一片褐色的云雾,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反复地翻,直到,他发现一页纸上面,还残存着几个散落的词句。
“贺……剑……扬……手……血……”
“贺”指的应该是上京卫贺云。贺云没有死,在白维扬和岳知否逃脱的那一天,他受了重伤。他好像就是被一柄剑刺中的。“扬”指的也许是白维扬。谁的手?谁的血?
燕恒一死,他们关于带进府来的白维扬和岳知否就几乎一无所知。步子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假如赶车的不是燕恒,是白维扬,那么,燕恒的死说不定就不简单了。要是燕恒真是白维扬蓄意杀死的,那么,白维扬要掩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正在步子宣眉头深锁苦苦思索的时候,书斋外面有人敲门。他旁边的仆役机警地转身往门外走去,过了一小会儿,仆役从外面回来。他向步子宣报告道:“步先生,殿下今夜回府。”
步子宣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他仍用手指抚摸着燕恒肩上箭伤的位置。水中湄是从他背后射出来的,细小的弩箭并没有穿透他的肩头,从前面看去,只能看见些许淤青从箭伤的位置上渗出来。仆役等了一小阵子,似乎是在等待步子宣消化这则消息。过后,他才往前一步,走得离步子宣更近一些。他说道:“殿下说,今天夜里他要到西院里去,探望一下两位客人。”
步子宣拧紧的眉头忽然间舒展开来,他似有几分惊奇地回头望去。而那位报告的仆役仍躬着身,低着头,步子宣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和脊背。
他舒展开来的眉头很快又拧起来了。
燕恒的这件事情,至今仍有不少疑团。他一开始还准备着对西院里那两位客人,白维扬和岳知否,旁敲侧击地查问一番。可现在魏王回来了。步子宣的行为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行为,他对他们俩的不信任,很容易就会被他们俩理解成魏王对他们的不信任。魏王本意是要让他们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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