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赶到目的地时,闯入视野中的手术室的灯鲜红得扎眼,所有人都聚集在手术室前,就像一年多前那个十月的下午一般整齐,不过当时的他们等待着审判我的人生,而如今的他们在等待另一群人宣判他们的余生。念及此,我心里蓦地升腾起一丝“风水轮流转”的快感,转瞬间又消失殆尽,被内疚和自责冲散。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整理着跑乱的发。待走近了些,老妈鬓边的白发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眼睛。
“妈,哥,嫂子,安杰。”我放轻了声音向他们打招呼,几人都愣了片刻,才转过身看向我,不等我再度开口,嫂子却猛地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了我的衣领,嘴里不明所以地念叨着:“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把病传染给小杰的。”
她手上劲道吓人,我用力想要扳开她攥着我衣领的双手,却无济于事,眼见着因呼吸不畅而面色涨红,其余几人才反应过来,老哥连忙走上来将嫂子从我身前拉开,我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老妈站起身颤抖着手给了嫂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走廊里忽然安静下来,嫂子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扇得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失声痛哭起来,若不是被老哥拉着,她整个人都会脱力般地瘫在地上。谁也没有再开口,空气凝重得可怕,安杰眼眶通红地怯生生地看着这戏剧般的一幕。
来之前对老爸突发脑出血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的我,此刻也算是猜到缘由了。
安杰出柜了。
因此,老爸一时激动,再加上长期的高血压、高血脂而突发脑溢血,也因此,嫂子方才才会如此失智。
我看向安杰,他脸颊红肿,眼眶下方泛着青紫,正蜷缩在墙角处,似乎想挤进墙面,而逃离这压抑的地方。他目光躲闪着不愿与我对视。
我无声地叹口气,在老妈身边的座位上坐下,默默地将她揽过来,她也难得地乖顺,筋疲力尽般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了片刻,她突然抽泣起来,温热的泪滴在我肩上。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我肩膀因为老妈的重量和长期保持同一姿势而变得麻木,手术室门口殷红的灯光才转为绿色,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老哥立即迎了上去,而老妈没有起身,我便也没有动作。
老哥和医生低声交谈了几句,整个人明显地放松下来。医生离开后,老哥走过来和我们说手术很成功,老爸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要住院静养一个月左右,现在要把老爸转入特殊病房。
老哥说完扭头去办住院手续和缴纳相关费用,我则一直陪在老妈身边帮着她收拾了病房又回家拿了些老爸住院所需的用品,将一切收拾停当后,我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便和老妈打招呼离开,却被她留住了。
“留下来,陪陪我。”她眼睑低垂着,显露出我前所未见的脆弱的表情。那一刻我才真切地认识到她已经步入老年了。
我不忍拒绝她的请求,于是到卫生间给小小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我不回家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但仍温柔地询问了这边的现状,然后叮嘱我注意安全,有事联系她。
我一一答应下来,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等她先挂断电话后才走出卫生间。特殊病房里有一张专供陪护人员休息的小床,但由于宽度有限,两个人睡着有些勉强,再者只习惯和小小一起睡的我,同别人睡着总觉得别扭,即使那个别人是老妈也不行。所以夜里,只老妈一人睡小床,我则和衣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她睡不着,我便和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话,直到凌晨三四点,病房里她的呼吸才变得绵长而均匀。
等到第二天我准备离开时,老妈又以等老爸清醒过来让她看看我为理由将我留在了医院。此后只要我说出离开的话或显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她便露出泫然欲泣的脆弱神情,让我无法拒绝,回家的日子也一天推后一天。
约莫十天后的一天早晨,老爸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了,不知是外面的光线对他而言过于刺眼或是别的什么,当他睁眼看到坐在床边的我时,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被褥下的手颤抖着伸出来,触到我的膝盖。
我一边接住他的手,一边按下了床头的按钮,通知护士病人已经苏醒。
他昏迷躺在病床上的这些天,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仿佛放了气的皮球,原本被脂肪填充而抹平的皱纹此刻也清晰地显现出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见他嘴唇干涸泛白,我拿起一旁的水杯和棉签,用棉签沾水涂抹在他嘴唇上,一边涂一边和他解释:“老妈回家里准备午饭去了,公司那边你放心,有老哥顶着的,至于安杰有嫂子管教。”
他闻言微弱地摇了摇头,嘴唇上下开合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来宁,我……只有你了。”
闻言我手上的动作停顿,内心复杂地看向他,是昏迷了十多天脑子不大清醒了?还是一轮走马灯看下来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一生对亲情的忽视
不等我开口询问,几个医生护士便匆匆走进病房,围绕着他开始做各项检查。我起身走到一旁,给老妈、老哥和嫂子一一打过电话,告诉他们老爸苏醒的消息,最后拨通了小小的电话,和她说老爸苏醒了,我也准备今天回家,小小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自己出门去取采购食材,要做顿大餐欢迎我回家。我笑着挂断电话,那头医生护士的检查也结束了,一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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