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府飘飘然地满面红光,竭力邀请白巡抚和薛守备去家中喝醒酒汤,压根就不怕薛清泉了。薛清泉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被魏知府一把老骨头压得吭哧一声,怎么这么沉?
白巡抚刚要推开魏知府家门,秦军霍把总突然惊慌失措跑过来:“白巡抚!薛守备!可找到你们了!”
白敬一蹙眉:“慌张什么?”
霍把总全身都在抖:“疙瘩瘟,疙瘩瘟……”
薛清泉全身瞬间坠入冰窖:“说清楚点!”
霍把总面目苍白:“一个卫所,一个人都没剩,疙瘩瘟,我见过,那是疙瘩瘟,疙瘩瘟回来了!”
瘟疫中最烈的疫病,十年前曾经让延安府几乎屠城。
魏知府一愣,面目忽然雪白,他推开薛清泉,双手抓住霍把总的领子。苍老的双手仿佛铁钳,他恶狠狠地看着霍把总:“你没看错!”
霍把总涕泪横流:“魏知府,我怎么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十年前我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天地皆静,所有人在寂静中听到细微的,渺茫的,命运的声音。
薛清泉全身遏制不住地战栗,他不敢看白巡抚,他不敢想以后。
在惶恐的安静中,魏知府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野兽的哀嚎:
“苍天!不给活路啊----!”
高祐元年九月中旬,北京研武堂收到延安府白敬驿报:延安府出现烈性瘟疫。
王修一看,手一抖,疙瘩瘟。这瘟疫仿佛是追着大晏咬的厉鬼,在冥冥中睁着血色的眼睛狰狞地看着大晏,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便来索命。缥缈无踪,去而复返,简直是命运给大晏的诅咒。
“延安府十年前出现过疙瘩瘟,几乎一夜之间十室九空,救之不及。”白敬还在延安府,王修不能不着急。金兵围城王修都没害怕,这一次王修真的害怕了。瘟疫的杀戮,兵事不及万分之一。
摄政王一拳擂在桌案上,桌案咔嚓一响,通体崩出细纹。
数天之后,延安府送出最后一份研武堂驿报。书写匆忙,寥寥数语,笔画却如同凿于岩石断崖之上,字字皆誓。
臣白敬启皇帝陛下,摄政王殿下:延安府上下决意效法右玉,一力抗击瘟疫,不欲牵连别地人民。已有一位吴大夫入城襄助,与延安府共渡难关。臣谨记皇恩君恩,铭感五内,此役若能胜得瘟疫,大晏则有治疫先例。若不能胜,臣于九泉之下结草衔环,永感陛下与殿下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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