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离去,鲁王府瞬间寂静下来。朱大夫坐在敞轩外,时时观察着里面。李小二和王修还是没什么症状,李小二耍赖想吃点心。
大奉承送完宫内人回来请朱大夫去用餐。朱大夫看王修,王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朱大夫跟着大奉承去吃饭,问道:“我看街上到处戴着口罩,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大奉承回答:“延安府抗疫成功,从延安府来的办法,口罩里夹药。”
朱大夫赞叹:“我和吴大夫,竟像是神交已久。”
敞轩还算宽阔,有个床。王修哄着李小二睡着,时时注意着小家伙有没有起热。李小二睡得不很安稳,一个鼻孔塞着,只好张嘴呼吸。王修轻叹,拍着李小二。他家中有年幼弟妹,知道如何对付小孩子。朱大夫说开头一两天问题不大,一起热出疹就得密切观察着,衣物被褥日日要换要烧,未出花未种痘之人不要接近。
王修听朱大夫那意思,竟然是朱家人用自己的身体做器皿一代一代人培育痘苗,才有如今毒性大减,只需出出红疹便可的痘苗。自穆宗起,朱家人坚持上百年,不曾放弃。王修长长一叹,国士常有,能为国士遮风避雨之人……
他目光一瞥,看到敞轩外远远站着的人影。
摄政王,李奉恕。
王修站在玻璃窗前,对着李奉恕笑。李奉恕站得远,脚下千斤沉,居然不敢往前一步。王修修长秀美的手轻轻放在玻璃上,手心一条狰狞的大蜈蚣。李奉恕艰难地一步一步靠近他,张开斑驳的仿佛握着火荆棘的右手,隔着玻璃,轻轻贴上去。
王修曾经用手心贴着李奉恕的手心安慰他:咱们俩有一样的疤。
李奉恕端详王修,看他鼻孔中的线,脸上出现张皇的神情。高高大大的男人,惊恐得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王修用手指挠挠鼻子,做个鬼脸,对李奉恕笑。李奉恕垂下头。他太高大,又背着光,王修很久才发现他在流泪。
李奉恕第三回直愣愣地流泪。
金兵围城,番薯土豆丰收,自己种痘。王修笑,自己很荣幸,居然和前面两件国事一样重要了。王修隔着玻璃用手指指背蹭蹭李奉恕的脸,引着李奉恕的手往下滑,自己靠上去。
我的心,你感觉得到吗?
李奉恕含着泪,很疑惑地略略偏脸,做了个口形:胸?
王修隔着空气抽他。
李小二哼唧着翻个身,朱大夫正好吃完饭出来,李奉恕连忙胡乱抹了眼泪,朱大夫只当没看到,对李奉恕做个揖,仔细观察王修,并无异样。
王修倒是觉得鼻子越来越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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