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离京那天,吴大夫去送。朱大夫进京只带着一只苗箱,离京也只和长子带着两只苗箱。朱大夫感慨万千,当年先祖曾经是太医,被赶出京城,仍然百折不挠推广种痘。自己如今因为种痘立功,领了太医院职位,是申请离京。
朱大夫老泪纵横,“种痘被朝廷承认,还终于有了更安全的牛痘。如果能迅速遏制天花,我几代人心血全都没有白费。”
摄政王亲笔写的“精诚上医”匾额已经从研武堂驿道送去安徽,朱家先祖,当可瞑目。
吴大夫惺惺相惜:“在京这段日子,听君所言,多有助益,感激不尽。”
朱大夫亦笑:“在京经历,此生难忘。我便要去推广牛痘,君仍要研究瘟疫。你我共勉。”
吴大夫和朱大夫相互深深一揖,敬为医学与众生奋不顾身的先辈以及同仁。
朱大夫上马车,吴大夫站在城门口,遥遥目送,站立许久。
他们其实之前根本不认识,各自学说乍一看简直针锋相对。一个想方设法避免瘟疫天授人授,另一个去要故意用疫病染人。一段时间下来,他们都发现,其实他们所坚持的,是一回事。因缘际遇他们能相会,各自醍醐灌顶,简直是老天的恩赐。
天不绝大晏。
寒冷东风吹响朱大夫离去的方向。吴大夫却没有感到萧瑟,冬天过后,必然是春天。
研武堂政事完毕,臣子散去,李小二不知道又兴奋什么,满地跑。小孩子很显然并不理解大人的中庸之道,要么睡觉,要么精力充沛手舞足蹈。大奉承苦着脸追李小二:“殿下哟哟哟!”
李小二蹭蹭跑,突然被人拎起,小腿还扑腾,直到头顶深沉带着笑意的嗓音:“跟只泥猴似的。”
李小二笑呵呵:“六叔!”
王修跟在后面:“药浴早就准备好了。这小东西不洗澡,谁都摁不住他,劳殿下亲自来吧。”
李小二一听洗澡立刻接着扑腾,再怎么扑腾摄政王都跟个塔一样岿然不动,把他往胳膊下夹着,夹个小包袱似的往汤池走,回头看王修。李小二对王修招手,王修轻轻跟上。
大奉承十分技巧地消失不见。
摄政王没事儿就爱泡个澡解乏,汤池一直备着,烧得云腾雾绕,飘着草药清香。立冬前后用金银花和菊花洗澡,不长疥疮。
李奉恕看王修脱衣服,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细瘦一截儿腰,心想就不该把李小二放府里,等太后开了宫门,就把李小二扔回去,搁府里碍事。
李小二很兴奋,被李奉恕扒光了撅着屁屁趴在汤池边上捞花朵。李奉恕泡汤池里仰着,两条线条结实的胳膊摊在两边。王修喜欢他这个姿势,像是拥抱。李奉恕天生是个能扛天的架子,肌肉有形有致,下半身没入水中,只有王修知道那里的肌肉手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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