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房的小祖宗们比较喜欢王修。其实赵盈锐当值也不是不行,小柿子刚宫时说话总是被他听岔了。小柿子很生气,说小赵官人“哈戳戳”。其实那时王修也听不太明白这位小柿子左一句右一句咧掰啥,但是他比小赵官人会蒙,给小柿子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皇帝陛下宣召旭阳来南司房讲辽东,难得小柿子全程保持清醒没睡着,眨巴着眼睛看旭阳。
旭阳指着旧辽东地图讲辽东的山川河流,人民如何生活。辽东土地非常肥沃,尤其是黑土地。只是气候不饶人,显不出土壤的优势。以前还没这么冷的时候,辽东粮产堪比江南。
皇帝陛下问:“辽东之民,心向哪儿?”
旭阳沉默一下,轻声问:“陛下是指,辽东所有人吗?”
皇帝陛下点头。
旭阳思虑半晌:“辽东族裔众多,混杂聚居。年景不好种地没收成,汉民还要跟着女真人去打猎捕鱼。无非是挣扎求存,辽东之民,就是想活着。”
皇帝陛下平静:“旭阳教官可以说实话,说一说辽东的税收和官吏。”
旭阳一愣。王修就坐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旭阳微微一攥拳,随即松开:“辽东税收并无章法,辽民被盘剥严重。年景太差,交不上租子就有举家逃跑进建州的。”
南司房很安静,旭阳微微吐口气:“陛下,臣以为,小民只要活着,所有办法都是要活着。京城下辽东的官员多看不起辽民,认为辽民没有骨气。陛下,吃不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哪儿来的骨气?”
王修恍恍一惊。
王修回到鲁王府,门口有京营的军队。他急急忙忙进门,李奉恕正坐在研武堂里翻看秦赫云和宗政鸢的上书。王修看李奉恕一身披挂:“快晚上了,你要出去?”
李奉恕合起奏章:“我今天晚上要宿在京营,检阅京畿守卫,你早点休息。”
王修心里一咯噔,他想起邬双樨的话,真的要打?李奉恕抱着头盔站起,伸手摸摸王修的脸:“辽东的精魄是什么?是民心。哪里是关宁军丢了辽东精魄,是大晏丢了辽东的民心。”
王修握住李奉恕的手:“这一战不可避免?”
李奉恕笑了:“我说过,要回榆木川。”
摄政王走出研武堂,天光在他的铠甲上生辉。他穿过回廊戴上头盔,廊柱间隔的光线一明一暗掠过他的脸。
十年之前萨尔浒,大晏赌上国运,赌输了。
十年之后,摄政王并不赌,只是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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