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先成原本就是一糊涂虫,若不是借助朝廷的声威,他岂能坐到万年县丞的座位上。
现在事情变得如此扑所迷离,以他的能力,一时半会,他哪能分辨清楚?
“此案已然查明,姓唐的从洪福赌坊举债一千贯,无力偿还,遂百般抵赖!草民不得已才将他告到县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若无钱,大人只须将他在长安的两处房产判给洪福赌坊,此事便是尘埃落定!”
说着马立还话里有话地补充了一句,“大人可要仔细思量,切莫做出了错误的判定啊!”
与其说这是希望,倒不如说是威胁。
那苟先成原本就是和洪福赌坊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这些年他没收受洪福赌坊的好处。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何况苟先成拿的可不少啊!此案他若是判洪福赌坊胜诉,那熊立行岂会满意?
可他以目下情形,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判唐云以物抵债啊!这狗官还真犯了难了!“你二人都给我下去!”
苟先成伸手往堂下一指,瞪视着唐云和马立,厉喝一声,“下去下去!”
待唐云和马立都走下去后,苟先成对着那两份借契,一通抓耳挠腮,最后终于拿定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
自然先退堂,待他去找个高人来分辨清楚再继续审了。
“啪!”
苟先成抓起惊堂木重重拍下,色厉内荏地冲堂下喝道:“本官突感不适,此案容后再议,先将唐云和马立二人带到西院,不得让二人与外头亲朋接触。
退堂!”
一宣布退堂,苟先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也不理会马立目光中的暗示,转身就向内院走去。
万年县西院在县衙最后头,应当说是一座废弃的院落,但不是牢房,平素也就关关那些暂时还不能丢进牢房的人犯,也是给候审的人犯预备的处所。
“唐掌柜,你以为你演这么一出,就可以蒙骗苟县城么?”
两拨人自然是不能放在一起的,那马立在进入屋子之前,扭头瞪着唐云,一脸冷笑地说道。
“瞧马二掌柜说什么话,这怎么能叫蒙骗?
小生不过是将事实揭露出来而已!”
唐公子一脸笑意地说道。
想套唐公子的话,岂有那么简单?
“哼!你倒是有些手段!看来马某还是小觑你了!”
马立冷笑道。
“让马二掌柜的见笑了。
不瞒马二掌柜的,小生是有些法子,倒那不叫手段!马二掌柜的手段倒是一流!”
唐云冲马立竖起大拇指,一脸嬉笑。
“可惜啊!若是寻常人,准又让马二掌柜的给圈住了!但这回马二掌柜的选错了人,你看本公子从头到脚,一身fēng_liú,岂是寻常人?
下回记得擦亮眼睛,别见人就坑,选错了人,你们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笑话!如今大局已定,你以为你扳得回么?”
马立哧笑一声。
“何劳马二掌柜的记挂?
孰胜孰败,待会自见分晓!”
唐云笑着耸耸肩,径自从屋门口走了进去。
“二掌柜,您何必跟他斗嘴皮子!此间乃是万年县衙,咱们占尽天时地利任何,姓唐的岂有一身轻松从这里走出去的道理?”
站在马立身边的一个仆从笑说道。
这仆从诨号唤作阿三,跟在马立身边已有好些年了。
因为头脑机警,办事利落,因此被马立视为得力手下。
“不错!”
马立点点头道,“姓唐的是有些钱,有些名气,可那又能如何?
他不过是一个刚从新丰来到的乡下佬,而西市可是咱们的地盘,落在咱们手里,任他如何折腾,也是翻不过去的!”
话说马先成回到内院,即刻就派小厮去请县衙王主簿,人家交友是意气相投,马先成和王主簿相交不过是臭味相投。
不过王主簿向来头脑精明,苟先成遇到难事多半都会请他来出出主意。
“该如何是好呢?”
苟先成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背着手庭院中来回踱步,很显然他应该偏袒熊立行,可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事情不可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了。
何况还是在公堂之上,虽然那些个平素在他面前无不是毕恭毕敬,可是人心隔肚皮,谁知他们中间有没有忌恨自己的?
自己若是在公堂之上明目张胆地偏袒熊立行,万一传出去,对他可是大大不利。
这里可是京师,天子脚下,皇帝深居宫中,并不需要自己去听去看,自有无数耳目,京师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市井上有什么传闻,皇帝陛下不可能一无所知。
万一事情不巧,就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那他这身官袍还穿不穿了?
银钱自然重要,但也得有命去花啊!万一圣上心情不好,一道圣旨就把自己推出去砍了呢?
苟先成决定不能冒这个险,虽然他没少拿熊立行的好处,但无凭无据的,熊立行能把他怎样?
当官的就是当官的,那熊立行是个地头蛇,也只是个地头蛇,还敢跟朝廷命官对着干不成?
况且,若不是他明里暗里关照,就熊立行那帮人的行径,被推到西市独柳树下砍几十回头都够了!“但愿唐云的那份借契是假的,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苟先成咕哝了一句,抬头向门外张望,“怎么还没来?”
时近午时,苟先成再次升堂问案,虽说此时他心中还仍是辨不明哪分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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