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坐在车上,墨镜后的双眼微微闭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一路上楚知希不断的说话,他只是偶尔回应两声,但车里却也不显得有多寂寞。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吴冕一动不动。楚知希见吴冕没接,便打开蓝牙,接通电话。
“冕少,您到哪了?”
“孙哥,我们已经进市区了,患者到了吧。”楚知希说道。
“小希啊,冕少呢?”
“在发呆。”
电话那面沉默少许,随后爽朗笑道,“我就是问问,患者用做个核磁么?”
楚知希侧头看了一眼吴冕,见他像是石雕一样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一言不发,便说道:“不用,直接血管造影。对了,安排的是杂交手术室吧。”
“小希你打电话都交代了,怎么能不安排。今儿手术室可忙了,帝都的侯老师来做手术。”
“帝都医院的侯镜如老师?”
“嗯,你说说这事儿都赶到一起去了。平时脊髓动静脉畸形的患者一年都做不了一台,我和介入组琢磨了一下,请侯老师来指导手术。哪知道冕少回国了……”
“赶得巧,有手术室就好。孙哥,我不多说了,光线不好,我开车还比较生。”
“好,没其他要交代的吧。”
“准备两个助手,一个是介入手术助手,必须上台。要是Ⅰ型、Ⅱ型还好,真要是碰到复杂的……这个患者也是我们遇到的急诊,没法判断,所以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知道了。”
那面回答的很干脆,两人也没说闲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哥哥,你觉得是几型?”楚知希问道。
“不知道,我又不是透视眼。”吴冕闭着眼睛说道,“术中再看,希望别太复杂就行。”
“没事,复杂的我可以在d机器下做椎管镜。”
“不行,你不能接触放射线。”吴冕说的很干脆,没有一丝一毫商榷的余地。
“你想啊,要是给你做手术,碰到异常情况怎么办?还不是得先积累点经验才好么。”
“不会,我做过造影。真有万一,要是出现血管重叠情况,那就死台上。”吴冕冷峻回答道,像是在说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说自己。
“切!”
楚知希切了一声后,用沉默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铅衣太沉了。”
吴冕无力的解释了一句,楚知希依旧沉默。
“等你长大了,有了孩子,想上我可以教你。”吴冕道。
一说到孩子,鲜花盛开。
“哥哥,孩子的眼睛像你最好,鼻子像我,嘴巴……”
吴冕默默的听着楚知希唠叨着,嘴底泛起一丝苦涩。能活到那时候么?真的能么,自己可是没什么信心。
外科手术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甚至吴冕自己在欧洲一间p4实验室研究的病毒感染小白鼠后脑部出现的改变都要比手术成功率在门口,便走了过去。
“孙教授,不好意思打扰了。”吴冕说道。
“冕少,您看您这话说的。”孙刚笑道,“要是早知道您来做手术,就不找教授来了。”
“侯老师的手术我看过,水平很高。”
听到吴冕的评价,孙教授露出苦笑。
“怎么?手术有波折?”
“别提了,中午十二点开的台,现在还没下来。”孙刚叹了口气,不说别的,只说事实。
“几型的?”
“Ⅰ型。”
Ⅰ型指的是硬膜avf。
这种情况可以选择外科手术进行治疗,也可应用氰基丙烯酸异丁酯等栓塞。手术简单容易,可直接切除病灶,也可单纯切断紧靠瘘口处的引流静脉即可获得永久的痊愈。
吴冕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Ⅰ型的动静脉瘘没做下来而流露出鄙夷的情绪。手术,哪有百分之百能拿下来的道理。
“冕少,这面请。”孙教授在前面带路,领着吴冕、楚知希一路来到手术室。
“孙哥,患者家属签完字了吧。”
“都弄利索了,都是模版,简单的很。”孙刚笑道,“要是提前一周,可能都没这么快。这不是赶巧了么,刚好侯老师来做示教手术。”
复制粘贴,这是医务科极其讨厌的一种做法,但是不管颁布了多少个文件,临床医生还是在复制粘贴。
结果很多医生粗心大意,什么左写成右,什么良性写成恶性,什么……各式各样的错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吴冕对此无感,他自从进入临床2个月零13天后,注意力就从临床基础工作转移到手术的细节上去。病历?根本不会写错,关键是从那之后吴冕再也没写过大病历。
“患者已经做了全麻,家属特别配合。”说到这里,孙教授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略一犹豫,问道,“送患者来的人怎么是个道士?”
“孙哥,他不是道士,是八井子中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楚知希笑道,“我之前也没想到。”
“哈哈哈,咱们这面靠着老鸹山,想借着老鸹山道观的名义弄点好处的人太多了。”孙刚笑呵呵的说道,“冕少,您不知道老鸹山道观吧。”
“别叫冕少,叫吴老师。”吴冕道,“听老人说过,那面香火很旺。”
“不光是香火旺,道观的薛道长和咱医大二有很深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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