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连日来埋首案牍,勤于政务,今日难得外出,策马浏水,饱览沿岸山水风光,心情甚是舒畅,不过随着他重返临湘,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原因无他,张怿回来了……
刘景前两天已经接到王彊、刘祝的书信,因此对张怿的归来倒并无意外。
他只是觉得当初临湘城破后,张怿既没有选择死战到底,也没有选择突围而逃,而是率长沙郡吏向荆州军投降。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主动放弃了长沙,既然如此,他还回来干什么?现在的长沙,乃是自己一手夺回,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心里不快归不快,刘景至少表面上还是要展现出一副欢迎的态度,谁让他是张羡的故吏呢。
然而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张怿并没有出现在郡府正堂、便坐这两处代表太守听事秉政的地方,而是在桓阶、成绩等郡府大吏的陪同下,暂时落脚于功曹。
“刘零陵,你回来了……”看到刘景大步流星的走进门,张怿急忙起身相迎,其容貌出众,风仪不俗,肖似乃父张羡。
室中桓阶、成绩等郡中大吏亦纷纷离席行礼,称呼各异,如桓阶等人,尚未认刘景为主,是以唤其为“刘零陵”,而成绩等投身刘景门下者,行臣下之礼,唤其为“刘君”。
刘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对张怿道:“足下能够从襄阳顺利脱身,着实可喜可贺。”
室中众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刘景称张怿为“足下”,而非“张长沙”,都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刘景显然并不认可张怿的长沙太守,某些心思灵巧的人,不自觉的开始远离张怿。
张怿笑容一僵,强忍心头不快,说道:“此番在下能从襄阳脱身,全都是刘零陵的功劳,在下虽身处襄阳地牢之中,亦能听到刘零陵的威名。据说刘荆州得知南下大军全军覆没后,气得口吐鲜血,晕厥倒地。在下离开襄阳前,曾与刘荆州有过一次见面,据在下观察,刘荆州气色不佳,传言应该不假。”
“哦?”刘景不觉扬起眉毛,同样的话,甘宁也和他说过,看来这一战确实让刘表元气大伤。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已是年近六旬的老人了。历史上,刘表死于赤壁之战同年,也就是公元208年,这一世由于有自己这个变数,他未必还能活那么久。
刘景含笑道:“足下安全归来,我当在郡府正堂为足下设宴庆祝。只是长沙之前连遭兵祸,又逢洪灾,我和桓君已经对外颁布禁酒令,正所谓‘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已有数人死于法令之下,我等身为法令的制定者,自然不能有违,否则何以服众?因此只能以水代酒了。”
张怿闻言不禁一愣,他下意识看了桓阶一眼,见后者轻轻颔首,才知道刘景不是故意羞辱他,但自古“百礼之会,非酒不行。”以水代酒?这也太荒唐了。
张怿暗暗摇头,回道:“在下没有异议,全凭刘零陵做主。”
刘景点了点头,功曹不是待客之地,他一边让人准备宴会,一边邀请张怿前往便坐。
相比于功曹,张怿对便坐无疑更加熟悉,其父张羡在这间屋子执掌长沙,乃至零、桂长达十年之久,他本人也曾听事数月。
虽然器具皆已非昔日之物,但室中布置、格局仍旧没变。张怿目光环顾左右,最后定格在了正北方向,正对大门的主位。
“咳咳……”桓阶在旁边轻轻咳嗽两声。
张怿立时回过神来,说道:“在下在襄阳地牢时,每每梦回此地,如今真的回来,心里一时竟不免有疑在梦中之感。”接着,张怿主动让出了主位,和桓阶一并坐于下首。
看着表现得恭顺有加的张怿,刘景坐在主位,一脸玩味。两人过去关系非常一般,甚至隐隐有些敌对,他这般极力巴结自己,目的并不难猜,无非是想要重新坐回长沙太守之位。而只有得到自己的首肯,他才有机会。
刘景暗暗摇头,张怿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了,长沙太守这么重要的位置,他怎么可能交给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呢?
刘景漫不经心的和张怿聊着,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斜,傍晚将至,正堂之内僮客川流不息,数以百计的食案已是列满菜肴。
对于张怿的归来,刘景并没有对外大肆声张,参加宴会者,仅限于郡府众吏,以及刘景麾下众将。并且,宴上不仅无酒,食物也远谈不上丰盛。
当然,刘景的借口是长沙刚刚经历天灾人祸,百姓生活困苦,我等官吏,应该尽量简朴,为临湘上下做表率。
过去张羡在任时,长沙郡府有八百余吏,而如今,经历多次战乱后,长沙郡府仅剩不到三百人,加上刘景麾下大小将领,勉强过了三百之数,正堂广大,三班人齐聚一堂,颇显空旷。
刘景和张怿并肩坐在主位,刘景在左,张怿在右。
刘景从落座后,就一言不发,而张怿见他不言,也不好率先开口,频频扭头回顾,而下面众人,就跟不敢轻易出声了。
眼见正堂气氛有凝结之势,张怿忍不住对刘景道:“刘零陵何不举杯为寿?”
刘景瞥了张怿一眼,说道:“足下今日乃是主角,我若先言,不免有喧宾夺主之嫌,还是足下县言。”
张怿推辞了一下,见刘景仍然不为所动,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杯,起身说道:“诸君,刘荆州不思为国尽忠,反而枉自兴兵荆南,家父不屈其意,奋起反抗,周旋两载,使北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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