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先承德太子谋逆案天下皆知,皇帝一气之下,杀光了先太子府全府上下,无一生还。
若是肖梦儿和先太子的儿子,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男人眼睛眨了眨,“你也觉得不是,对吗?”
少女的杏眼轻轻的转了两下,与记忆深处,某个浅笑嫣然的少妇慢慢重合。
一模一样的杏眼。
宜笑宜嗔。
那时候的他不过三岁出头,尽管用尽了法子试图勾出那段记忆,却总是差了一点,那些模模糊糊的人物总是不能看的清晰。
唯一清晰的便是这双杏眼。
只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这是记忆里温柔少妇的杏眼,还是眼前少女芽芽的。
“你是因为这个去调查的肖家?”
芽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当年肖家得以保全,全凭外祖父以死换来的丹书铁卷,保住肖家已是不易,不可能还能保下大姑的儿子。”
“我知道,你外祖父对抗西戎有功,又被西戎刺客杀的尸身不全,皇上本是想赏金银财宝,可你外祖母请辞换了一枚丹书铁卷。”
男人眉眼一转,“你祖母似乎是早就料到肖家有此一劫难?”
芽芽登时一噎。
当年外祖父死在前,先太子谋逆在后,只是那时候娘都还没嫁给爹呢,在他们母亲这边,你娘让你抹黑不就是躲避她们的魔爪?”
芽芽歪头看着他,“查的倒是仔细。”
“不查仔细,如何保护你?”
男人冲她眨眨眼,“你一上车就开始长吁短叹,是在担心?”
他顿了顿,说:“放心,有我。”
芽芽转头看向窗外,不吱声。
她不信别人,她只信自己。
大梦里的教训告诉她,能杀人的喷药盒子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保自己安全,只靠别人嘴上信誓旦旦的空头承诺,那是嫌死的慢了。
过了会,男人又道:“你若不想抹黑,不抹也罢。”
肖家有三个未出嫁的女儿,听说各个随了肖家的长相,杏眼梅腮,粉面含春,
很是美貌。芽芽的容貌本也不输她们,只是这样一抹黑,就显得输了三分。
姐妹之间,最爱比美,他怕芽芽委屈。
芽芽摇摇头,“抹着挺好的。”
经历过那样的噩梦,扮丑对她来说是最不费力气的自我保护了。
没有能力自保的美貌,不但不是好事,反而容易成为一切灾难的起源。
肖家二房的大姐肖萍儿,也是肖家小字辈第一个孩子,曾经也是爹娘疼,祖父祖母爱的,可如今为了肖家所谓大业,被迫嫁给了府州州学的学正——一个逼死了糟糠原配的老男人,不过也是想借着肖家的钱往上爬两步。
他给肖家的好处,便是让肖家大房长子肖文得了童试的案首。
肖文本就善读,这个案首到底那学正出了多少力气,只有他自己和鬼知道了。
由此可见,在肖家,男子才是肖家人,女子不过是男人用来攀附权贵的梯子。
就算肖梦儿嫁的人是先太子,她也逃不过梯子的命。
肖蝶儿差一点也成为梯子,只是她性子烈,奋起反抗,宁愿毁了自己,也不愿听从安排。
她跳了崖,毁了容,摔残了腿。
周明智是在她跳崖的第三天遇见她的,把她抗回了家,用驴车拉着去镇上治病。
命救回来了,可伤疤留了一身,腿也瘸了。
然后,她便成了肖家的弃子。
伤了那么多天,肖家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
肖蝶儿伤好后,带着周明智回肖家拜见母亲,被赶了出来。
她出嫁都没不是从肖家出的门,借住了何大婶的房子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周明智便把她迎娶回家了。
周明智和肖蝶儿每年都会往肖家送年货,连着送了几年没有回音。
直到芽芽四岁那年,肖家忽然就表示接受了这个女儿和女婿。
自此,每年过年,周明智和肖蝶儿都会在年前带着孩子去肖家送年货——俗礼是大年初二,闺女和女婿回娘家,可肖家却不许他们大年初二上门。
呵呵,真是薄情势力的肖家。
倚着马车车厢,少女环手抱胸,闭上眼睛假寐,脑子里却一遍一遍的过着肖家的每一个人。
大梦一场,她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少女,这一次,不用娘出马,她也定不让自己吃半点亏。
男人侧着头,看着少女时而皱眉、时而冷笑的脸,若有所思。
假寐着,假着,假着,少女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卫望楚轻轻挪到少女身边,将她随着马车左右摇晃的头轻轻放到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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