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游荡了大半日,他进了间酒肆,问小二要了几坛酒,抱着酒坛子喝了个酩酊大醉。半醉半醒之时,耳边全是苏重九喑哑的声音,还有那触目惊心的恨意。
杀——杀了他!
深更半夜,烂醉如泥。
店小二忽然被一阵什么声音惊醒,从柜台上爬起来,擦擦眼睛,发现对面桌子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空酒坛,而那人 ——酒肆的门半敞着,还在摇动,大约是走了罢。
这附近,正是南州的巡查司。
天边微亮,慕江陵宿醉醒来,头痛欲裂,胸闷恶心,四肢阵阵乏力。他还奇怪自己为何睡在地上,手上一滑,低头,血色入眼,鲜红刺目,顿时惊的醉意全无。他扶着墙站起来,忽觉墙上有异。偏头一看,一行狂乱的血字赫然醒目,龙飞凤舞,笔锋虽淌着歪歪扭扭的血痕,却是酣畅淋漓。
替天行道!
“这、这是什么……”手指划过粗糙的墙壁,慕江陵辨认出是自己的字迹,无端的恐惧猛然袭上心头,“这是哪……”
他缓缓转过身,刹那间死相各异的尸体一齐撞入眼中,或惊恐,或哀求,或愤怒,或绝望,混杂着淋漓鲜血,一柄熟悉的长剑直直c-h-a在正中,剑刃泛起猩红的光,映出他茫然的眼神。
“红尘,不对,这是哪……这是到底哪……”慕江陵满手血迹,神色可怖,看起来快被逼疯了。他绕过尸体狂奔到门口,一脚踢在那跌落在地被劈成两半的牌匾上,翻到正面,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巡查司”三个字。
“巡查司,南州巡查司……”翻来覆去念了几遍,他好似才明白过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继而陷入呆滞,“都是我杀的?”
慕江陵回身,呆呆愣愣的看着红尘,自言自语:“我……杀人了?”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从头到脚发麻,几乎走不动路。磕磕绊绊的朝着红尘过去,抓了几次,好不容易握住了剑柄,剑一入手,零星的记忆碎片骤然潮水般涌来,惨叫哀嚎在脑海里响成一片,宛若人间地狱。他筛糠似的颤抖了一会,扑通跪倒在地。浑身萦绕不去的血腥味,还有这满地惨状,终于让他忍不住拼命呕吐起来。
吐到胃里痉挛,分明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他还在那捂着胸口干呕。整个人吐得近乎脱力,趴在井边大口喘气,眼角泪花止也止不住,一个劲的流。
真真切切的,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断送在自己剑下。
他们曾苦苦哀求自己饶过一命,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死了,统统死了。
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吐完,慕江陵抓起一旁的水桶,从井里提了桶水,直接泼在了自己身上。春寒料峭的,他一桶又一桶,不要命似的往头上浇,又把沾了血迹的衣服统统脱了个干净,还觉得不够,干脆扔了木桶,往井里一跳——冰凉的井水没过头顶,总算让他冷静了些许。
泡了许久,直到冻的嘴唇发紫,慕江陵才不得不从井里爬上来,跌跌撞撞的闯进一间空屋,找了套巡查司的衣服换上。
他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手,半晌,掩面低声道:“我杀人了……”
“真的,杀人了。”
就这么坐到近午时,并未有谁登门。也是难怪,但凡是巡查司所在之处,方圆百里的修真世家,都以各种理由被强制迁到了别处,一时半会有没得到消息还不知,更何况是否要c-h-a手、派遣多少人来,这些都是家主们得好生掂量掂量的。
所幸这些,给了他彷徨的时间。
日头渐渐偏西,一缕斜阳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手边。慕江陵眼珠动了动,大梦初醒般,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
深吸一口气,起身,推门。
错已铸成,还能如何?这些已死之人,或许无辜,但不能绊住他的脚步。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巡查司的地牢里,关了不少冒犯仙门的散修,既然这个巡查司已经没有人了,不如将人都放出来罢。
罪大恶极早就被扔进了青云台的寒冰牢,这里头关的,都是犯了j-i毛蒜皮小事的散修,比如同对仙门弟子无礼、出言不逊之类的。慕江陵把牢房挨个打开,被关押起来的散修想必都吃了不少苦头,又或者惊疑他身上的服饰,大多沉默寡言,只冲他抱个拳,或是点头致谢,便离开了。
所有的牢房都开了,只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不论慕江陵如何拿钥匙去试,都没法打开。他略一沉吟,折返取了红尘回来,一剑斩了那把锁。铜锁落地,铁门应声而开。里面光线昏暗,泛着一股子稻草潮s-hi发霉的味道。好一会,慕江陵才看清,地上躺着一个人。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被折磨的也忒惨。衣不蔽体,手脚腕套着粗重的镣铐,身上什么伤痕都有,鞭伤烫伤刀伤,还有伤口被反复撕裂,有的已经化脓、溃烂,简直惨不忍睹。
这究竟是什么人?
慕江陵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是活的。只不过修为好像被废了,灵力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嗯?”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黯淡的眸子中霎时闪过一点亮光。
这竟然,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废灵根。
第30章 回忆(二)
南州巡查司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那人还在墙上留下了四个无比嚣张的字——替天行道。此事一经传开,修真界哗然,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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