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底下,是一股子十分茂盛的青气,好像灯被土埋上,拨开一看,亮的晃眼。
我一下就想起来,灰百仓说,这一阵子,附近的灵物都不见了,难不成,是跑这里来了?
可他们上这里来干什么?
我看出来,一道缝隙里青气最盛,顺着那个缝隙往下一摸,就开了一扇门。
一开开不要紧,几人合抱的大树中间是个空心,触目所及,挤着熙熙攘攘的“人”。
只是那些“人”,都是一身青气。
而他们看见了我,嗷的一嗓子就喊出来了,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程星河立马把脑袋给凑了过来,也一怔:“这是难民营还是怎么着?”
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最前头是几个老头儿,一把白胡子长到了肚脐眼,模样一模一样,连条皱纹都不带错的,好像多胞胎。
中间是一帮小孩儿,但是眼睛比正常小孩儿大很多,耳朵尖很多,屁股上还连着可疑的肉尾巴,跟没进化完似得,嘴里发出叽叽叽的声音,让人想撒一把米下去。
最后头,则是不少女人——模样都很好看,肚子也都不小,眼眶也都很红,像是才刚哭过。
中间还混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人”,缺胳膊的,少腿的,衣衫褴褛,好像地铁口的乞讨者。
这什么情况?
还没等我看明白,面前一阵虎虎生风,最前头那几个多胞胎老头儿忽然对着我的脑袋,就整齐划一的拿手杖对着我砸了下来:“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跟你拼了!”
我都没反应,自己的行气本能的炸出来,那些老头儿咕噜噜就翻了回去,把几个残疾撞的惨叫连连。
小孩儿受惊,孕妇害怕,你哭我叫。
我连忙摆手:“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可根本没人听我说话,一个模样顽劣的小孩儿一边唧唧叫唤,一边翻身而起,对着我撅起屁股就放了个屁。
这个味道就别提了,十八层地狱加这个刑罚都够格,我太阳穴一阵剧痛,三天前吃的小龙虾都差点没吐出来。
哑巴兰还不如我,一开始气壮如牛还想上前,一下跑到了一边吐了。
还是程星河大骂我们没用,一把拨拉开我,一道狗血红绳弹出去,拦在了洞口,骂道:“都给我安静,谁再给我动一下试试!那边撅屁股的给我把屁股压下来!”
确实有几个小孩儿看见放屁管用,还想放屁,这一下面面相觑,都抱在了一起哆嗦。
程星河接着大骂,说这味儿比临江县的臭豆腐差远了,还敢拿来出乖献丑。
那几个多胞胎老头儿一见狗血红绳,也有了惧色,往后缩了一缩:“公羊绑在板凳上,要刮毛要割蛋,全都随人家的便了……”
我把熏出来的眼泪擦掉,说我不割你们的蛋,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那几个大肚子孕妇听见了,互相看了一眼,戒备的看着我:“你跟那个脖子上戴金圈的,不是一伙的?”
脖子上戴金圈——井驭龙?
“那个人,把我爹抓走了!”一个小孩儿伸出脑袋说道:“我妈去找我爹,也没回来。”
“我也是!我也是!”
原来,照着他们的话来说,县城附近本来好端端的,忽然就来了一个戴金圈的人,这个人见到了灵物,二话不说,一把抓走。
很快,就把县城的灵物抓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孕被藏了起来,也惴惴不安,还是好心人牵头,把他们送到了这里来躲着——这个老槐树仙不知道矗立多少年了,心善,用自己的气息,把他们的青气给掩盖住,这才逃过了一劫,不然早就被一锅端了。
不过,跟躲在防空洞的村民一样,谁也不知道那个戴金圈的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把他们一网打尽,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没回来的“家里人”,正急的不行。
一看我来了,当然以为我是那个戴金圈的,追上门来了。
奇怪,井驭龙好端端的抓灵物干什么?
程星河答道:“没准他身兼数职,还干打虎客。”
而其中一个孕妇忽然说道:“我丈夫被他抓走的时候,我藏在了地板下头,倒是听见他说了一句——抓了这些东西,就不用怕那个了。”
怕?井驭龙,也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我就问他们:“那些帮你们躲在这里的好心人是谁啊?”
我身后就是一阵咳嗽声。
是刚才那个孔乙己。
那些灵物一看,连忙就对着他行了大礼:“恩人!恩人!”
哟,我倒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自己日子过的不咋地,还能帮助灵物。
而孔乙己接着就说道:“我知道他怕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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