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儿尴尬地咳了一声,把还在通话中的电话贴在了卡尼的耳朵上。
卡尼开着车在炮火混乱中穿行,一边开车一边冲着话筒问:“于!我接到人了,你放心吧!这是你的妞吗?”
孟串儿的耳朵忽然支棱了起来,可惜车窗外噪音太大根本听不见于小山的回答。
只见卡尼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孟串儿皱了皱眉,什么就知道了,到底说了个啥?不过目前的孟串儿还处在高度紧张的战时状态,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没功夫再往深了合计。跟张超俩人在卡尼这种高端护送下直奔医院。
医院已经处于一级紧张状态,孟串儿和张超刚到,就抬进来一个6岁左右的小男孩,旁边人说他叫赛义伯,送来的时候整个大腿血肉模糊,头部遭受重创,跟着来的妈妈大声凄厉地哭喊,那个声音孟串儿一辈子都忘不掉,充满了恐惧和对人世间最无助最愤慨的绝望。
爸爸在一旁一度晕厥,瘫倒在医院走廊里,有当地的记者似乎是示意他多喝一些水,那种崩塌的抽泣和人生最tm的艹蛋的悲痛让孟串儿手足无措,张超举起照相机刚要拍,被孟串儿拦了下来:“我们拍任何一个这样的瞬间,都是鲁莽和冷血。”张超叹了一口气:“记录和公布原本就是责任,责任跟道义若想两全,你得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孟串儿转过头去,咬着牙憋着眼泪对张超说:“嗯,妇人之仁说的就是我这种圣母婊,你拍吧,有个要求,跟总部说上给孩子打上马赛克。”
现实总是残酷,主角光环仅仅在电影中会出现,这个年仅6岁的赛义伯没能因为异国他乡的记者的关注得到上帝的青睐——他死了,被黑色的袋子包裹起来,瘦瘦小小的尸身的轮廓让人不得不想,他才6岁,他又犯了什么错?这个世界他还来不及深刻地感受一番喜怒哀乐,他还不曾学习,不曾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如果他活着,将来会不会成为一名和平卫士或者一个军事学家?即使,即使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也好啊……
孟串儿忽然想起于小山曾经在书里写过一句话:“生活再艹蛋,得跟丫死磕,因为如果你放弃,会给你身边的最爱你的人带来无与伦比的伤痛。”这个孩子,未必没有跟生活死磕的勇气,可是命运根本不给他死磕的机会。
在孟串儿采访的两个小时里,大概看到了十几个伤者从奄奄一息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这辈子第一次大规模地目睹死亡,所谓战争,真的不是新闻导语里的冷冰冰的数字,多少人死亡,多少人受伤,那是一个个崩溃嘶吼的家庭,一声声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真正的血肉模糊。
在那一刻,孟串儿对制造恐袭的那些混蛋的愤怒无以复加,言语无法形容其中之万一,这一刻她不希望自己是个记者,她希望自己是个战士,可以端着枪给这群傻比来一场疯狂的突突,把这些制造恐怖制造惨案的家伙用同样的方式突突干净!
当愤怒和悲悯升腾到一定程度,恐惧就会随之消亡。失去恐惧的人是可怕的,因为她不一定能干出什么虎比事儿,对,说的就是孟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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