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宁长久凭什么可以识破铜画的漏洞?
这五幅铜画,后面的四副都是她亲身经历的真实发生的事实,唯有第一幅是她经过了无数次推测后绘制的可能性。
她是从一个深渊中一副破碎的尸骸里脱胎而出的骨妖,她曾经测算过自己骨骼的老化程度,由此推断出那具深渊中神骨的死亡时间。
大约在四百到五百年前。
然后她翻阅了无数的历史资料,查遍了她所有可以找到的关于四百至五百年前的史实和传说,最终确定,能够杀死那样级别神明的,唯有五百年前那场浩劫。
神话逻辑不需要真正的严谨,但要保证基础无错。
而如今在宁长久的目光中,那神话逻辑崩溃了,这一切的发生昭示着两个答案,一是那个铜画的基础是错误的!那位神明根本不是死于五百年前那场浩劫。
第二个则是,某种意义上,这个白衣少年是“见证者”,他要么在某人或者某本书中看到过关于那位神明之死的真正记载,要么直接目睹过那发生的一切,否则神话逻辑不可能会判定自己被识破了。
可是这个少年才多少岁?怎么可能知晓四五百年前的绝密往事?
想通的一切又想不明白一切的白夫人被巨大的惊疑和悲伤压得喘不过气。
她望着黄泉对岸的三人,同样没有说话,因为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把握杀死他们。
而宁长久三人同样已是强弩之末。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那轮圆满的红月已升到了临河城的最中央,将那条黄泉都照成了绯色。
神柱崩塌,这座酆都成为神国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但红月已经圆满,这座城依旧成为了真正的幽冥之都,只是如今这座幽冥之都的权柄四散而落,已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
白夫人与宁长久看着那条在红月之下沸腾的黄泉,沉默良久。
随后白夫人转身离去,走入了那半座死寂的城里。
宁长久叹了口气:“我们也走吧。”
赵襄儿咬紧牙关,不悦道:“为什么?”
她虽如此发问,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和白夫人都没有杀死对方的把握,而红月当头,子时已至,酆都已然真正成型,他们已如今的境界,甚至不足以跨越这条已经象征死亡的黄泉。
所以此刻他们只有各自养伤,等待实力恢复巅峰,然后跨越黄泉决一死战。
那一刻或许是黎明之前,也或许是更久之后。
赵襄儿垂着螓首,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一边抓着胸前的衣裳,一边松开握剑的手,悄悄地捋下几缕青丝遮挡左靥。
随后她再次持着剑支起身子,可没走两步,却膝盖一软,半跪在地,只得再以剑支撑不倒。
她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捏着剑柄的骨节已有些发白,却坚持不说一个字。
宁长久却已走到了她的身前,半蹲下来,他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疲惫无力的话语里却带着无比的平静与坚定:“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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