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的眸子睁开了一线。
天地大风。
他衣衫上的血已经凝固,染血的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呼吸微弱,脸色在高台上,说着自己的名字来历,连我都很是动容啊。唉,当时师兄便想,要是小师弟你在旁边,这一幕便可入画。”
“她哪怕再好看,能有大道之上的风景好看?”
“……”
挎刀的男子哑口无言,恨铁不成钢地给了自己一个板栗。
……
高台上,吞灵者巨大的身躯如大山压来,那只巨手也搅起巨大的风浪,迎面缓缓掠来。
“襄字少的土,便是赵所失之六百里国壤。”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枷锁……”
少女缓缓举剑,缭绕周身的漆黑神雀发出阵阵悲鸣,而她飞扬的墨发亦似黄昏时漫天振翅的群鸦。
她蓦然笑了,最后的呢喃声消散在了风里。
“我叫赵襄儿。”
“我是襄儿殿下……”
巨大的手掌如永不停歇的车轮,碾了过来。
……
“不要!”
那一刻,宁长久的心脏骤然提起,他嘶声大喊,话语却被大风吞没,听不到一丝半点。
巨大的无力感似溺水之人一点点将水呛入身体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抹剪影,忽然觉得巨大的悲痛。
所有的底牌皆已用尽,还未入玄的低微境界供不起丝毫的力量。
前世修道太过顺遂,他几乎从未遇到过困难或者瓶颈,而如今是他第一次这么渴望强大。
五道之上又如何,若是换做前世的自己,这……
可哪有如果?
赵襄儿举起那柄漆黑的长剑,背影伶仃。
那只大手掠来之际,陆嫁嫁恰好御剑冲过身侧,向着赵襄儿所在的位置奔去。 但宁长久目如死灰,他知道,这也不过是平添一条人命罢了。
“唉……”
那只大手即将如碾碎蝼蚁般碾杀掉高台上的所有人时,叹息声响起。
那不是宁长久的叹息,也不是赵襄儿和陆嫁嫁的,而是一个男子颇为无奈的声音。
宁长久如遭雷击,大脑瞬间空白,眼神却似死灰复燃。
“还是不得不出来啊……啧啧,十六岁就引来了一头五道之上的吞灵者,幸亏师父大人迟迟没找到那关门弟子,要不然让他摊上你这般惹是生非的媳妇儿,我们那小道观估计得让你这丫头给拆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这是……
二师兄!
宁长久靠着怀中的师妹,目光颤抖着望着前方,不自觉留下了眼泪。
那只漆黑的大手再未寸进。
九灵台的上空,亮起了一道炽烈的光,起初,那是一道极细的火线,以均匀的速度划过天幕,而随着那男子的声音响起,那道火线开始加速,如书法家凹出钝角之后的酣畅行笔,那火线也转而变成了炽白色,那炽白色锋芒内敛,最中央的一道凝成银灰,边缘处却是大放光明,将空间灼成赤色,一点点扭曲剥落,似是凋零的火烬。
在视线的前方,那看上去是一条线,笔直的线,如有尺辅佐画成,直得干净利落,挑不出任何瑕疵。
若从上方俯视,那便是一道弧,一道玄妙到近乎完美的弧,那弧线的边缘,空间却开始寸寸崩裂塌陷,一连串雷鸣之音里,那道弧线也不再是单纯的美,而是附着上了切割一切,崩碎天地的决然意味。
自那道弧线的起与灭,所有一切的发生也不过是极短的时间,但宁长久却只觉得无比漫长。
他当然见过这样的刀,这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刀。
这是二师兄的刀!
大师姐曾经当着他的面评价过二师兄的刀法,说是他为人粗犷豁达不修边幅,斩出的刀却和小家碧玉的姑娘绣花似的,不堪入目。
当然,二师兄是绝不敢顶嘴的。
但宁长久哪会觉得这是不堪入目的刀,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绝无仅有的刀光,前一世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浩瀚的云海被一刀劈散,被两道刀风推着向着皇城之外涌去,苍穹上,那头吞灵者露出的他巨大的本体,他大山般的身体只露出了一般,每一块肌肉都如巨大而坚硬的岩石,他的身体陷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那交界处光华潋滟宛若琉璃溢彩。
而他那粗壮的手臂已被一刀劈断,切口光滑,手臂下坠,于半空中化作灵气消散。
一个穿着有些泛白的粗布青衣的男子悬空而立,左手的袖子大刺刺地垂着,露出半截红漆刀鞘,右边的袖子撸至臂弯,露出了遒劲的肌肉,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刀光雪亮。
那是一柄大刀,古铜刀镡浑圆,刀身弧度流畅,锋色纯亮,刀背约有足足半截大拇指宽,适宜劈砍。
那男子咧嘴一笑,跺脚之间,身形拔地起,瞬间越向了高空,他还不忘回头看了那黑衣少女一眼,道:“弟媳妇有师姐年少时的风采,只是可惜也是庆幸啊,那不知在哪个天涯海角的小师弟无缘无分,不能将你娶回来拆观门咯。”
爽朗的笑声里,一刀劈下,笔直的白光自上而下贯穿下来,如果说那头吞灵者是一幅泼墨如山的画,那这便是画纸中央极为不和谐的白线。
可这道白线不止是破坏画的意境,更是直接将整幅画从中间撕裂开了。
那巨大的声响似骨骼碾断也似山石崩裂,那头吞灵者发出一声沉痛的哀嚎,想要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住那个胆敢出刀的男子,手却终于僵在了半空,因为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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