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相认以后呢?
他们该何去何从?
她是一个活死人,连堂堂正正活在世上都不行,要如何娶王壑为夫,替李家顶立门户?
或者她妥协,嫁给王壑?
然王壑出身名门,父母皆在朝为官,现实怎会允许他娶一个戴罪之身的活死人为妻?
李菡瑶将目光投向后院,后院有两棵李子树,透过狭小的窗户,可见李子树凋零的树冠,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两句诗“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或者,他们可以隐居在此,过着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
这念头一闪即逝。
她立即便否决了。
她不甘心苟活于此!
再想想江家满门冤魂,想想李家前途未卜,纵然世道艰难、官场黑暗,她也只会选择迎难而上,披荆斩棘、乘风破浪,而非隐姓埋名、锄田种豆。
王壑也绝不会甘心。他们是同一类人,都胸怀大志向,期待像大鹏一样翱翔在蓝天,
李菡瑶冷静下来。
还是别相认了吧!
这不表示她放弃了王壑,相反,她更加坚定了娶王壑的决心。她看着站在灶台前的男子,暗下决心:等她飞上云端,便有了资格和能力迎娶他!
这时,王壑转身看向她。
李菡瑶一脸懵懂,却又不懂装懂道:“大锅煮菜好吃,香,还快。小锅慢。煨罐炖鸡就好……”
王壑:“……”
他说的是“大国”,非大锅!
张谨言见表哥那脸色,低头闷笑。
李菡瑶忙去灶口,把张谨言挤开,蹲下来,从里边灶洞里掏出一煨罐,捧出来对王壑道:“诺,这是煨罐煨的鸡。香的很。”表示她没瞎说。
王壑指出“你不说没了吗?”
李菡瑶傻笑。
王壑问:“你想吃我们的鱼?”
李菡瑶猛点头。
王壑道:“你想用鸡换?”
李菡瑶更加点头。
王壑道:“好。”
他也想吃鸡汤了。
他打开锅盖,将砧板上的青蒜、细葱用菜刀推进锅里,待热汤将葱蒜的香味激发出来,便起锅了。
李菡瑶深吸一口气——好鲜!忙问:“吃饭了吗?”
王壑道:“等会儿,还有两个菜炒了就吃。你不是刚吃了鸡汤面吗,又饿了?”
李菡瑶干笑两声,忙道:“那我去舀大粪浇园子,回来正好赶上吃鱼。”说着就要走。
王壑心生不妙,问:“去哪舀?”
李菡瑶指后门道:“后院。”
说着,已经走出去了。
王壑木然看着黑小子的背影,已经预见到舀大粪的后果——那必定是臭气熏天,他还怎么炒菜?再看刚盛起来的香喷喷的鱼,忽然感到也没那么想吃了。
张谨言急忙喊:“别浇了!”
王壑示意他“别喊了。”
人家乡下人勤快,见缝插针地干活,你一过路人,借个锅灶还挑三拣四,人家怎么想?
李菡瑶要的就是这效果——既然不能相认,便要装得像些,杜绝王壑怀疑的心思。
江南第一才女浇大粪?
说出去谁信哪!
她真舀大粪去了。
不一会,王壑预期的大粪味儿便飘满了后院,从后门、后窗钻进灶房,和鱼香味水乳交融。
王壑和张谨言同时闭住气。
王壑咬牙道:“真是铁蛋!这脑子!”
铁蛋奶奶急忙跑进来,歉意地对王壑笑道:“我家铁蛋勤快,丢下锄头弄扫帚,闲不住。这味道不大好闻。我帮他去。浇完了,省得你们难受。”
王壑心想:浇完了,更臭!
他进来时就发现菜园子在屋子右边,现在只是后院臭;等浇完,连前院都飘臭了,都没处躲。
事实上,农家浇粪有时候的,或早或晚,谁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浇啊,所以铁蛋奶奶才心虚。亏得王壑和张谨言也是个外行,不然李菡瑶要弄巧成拙了。
李菡瑶舀了小半担粪,挑进园子——她来的头一天便学挑担子了,此时是硬着头皮强撑,人看不见的地方,挣得龇牙咧嘴,臭气熏得她差点没晕过去。
当年她把刁二贵弄进茅房,推进茅坑,那味儿跟这一样,可是她很快就出来了,眼下舀粪、浇粪,一时半会儿哪能完!江南第一才女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挣到菜园子,将担子歇下。
她站在地头,看着一畦畦碧绿的蔬菜:青菜、菠菜、青蒜、韭菜……那个绿,从眼里渗入心里。
她笑了,觉得没那么难捱了。
她舀了一大瓢粪水就往青菜上泼,想给它们多多增加养分,然而旁边伸出一手阻挡了。
铁蛋奶奶低声道:“不能浇这么多!这一瓢下去,把菜都要冲死了。少点,还要兑点水……”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菡瑶今儿算是体会了。
好容易忙完,累死了,再一看王壑烧的菜:红烧鱼、青菜蘑菇、韭菜煎鸡蛋、花生米拌芫荽,个个都是那么诱人,顿时馋涎欲滴。铁蛋奶奶做的饭菜也很好吃,却比不上王壑读书人雅致,不仅要美味,还讲究卖相:那青菜碧莹莹的,红褐色蘑菇炒得嫩滑堆在碧青中间,极美;韭菜煎鸡蛋,圆的像十五的满月,划成了六份……
李菡瑶瞅了王壑一眼,心想:你露马脚了,扮作庄户人,庄户人做菜像你这样吗?
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她便充分发挥农家小子的本色,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还嚼得“吧唧”声不断。
张谨言一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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