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火凰滢敢出来面对这些人,说明她勇气可嘉,这很符合李菡瑶的脾性。她自己就是这样坚韧、愈挫愈勇,从来都是迎难而上,只在事不可为时,才暂避锋芒。不过迄今为止,她暂避锋芒的时候很少,哪怕当初面对嘉兴帝的圣旨,她也只暂避了几天而已,几天后就揭竿而起,造嘉兴帝的反了,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火凰滢在看见李菡瑶的刹那,仿佛获得了新生,也不委屈了,也不伤心了,瞬间斗志昂扬。
盯着她的文人士子骚动起来。
若换个场合,比如在田湖的画舫上,火凰滢这样的才女定会博得文人骚客青睐和亲近,但眼下她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只觉荒谬。
“贱人……”
韩非张口喝骂。
“住口!”
李菡瑶喝断他。
韩非一愣,等回过神,立即羞恼,然不等他再开口,李菡瑶便放缓语气问:“这位兄台,你想怎样?”
韩非立即道:“交出这贱人,放我梅师兄!”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声。
李菡瑶笑问:“你有证据证明梅子涵无罪,证明火县令有罪?就算有,也要过堂,录取证词和证人口供;你当街骂人,就能结案了?就能定罪了?”
韩非道:“当然要过堂!”
李菡瑶奇道:“我跟前辈不正在为过堂的事交涉吗?你怂恿大伙儿闹事就能解决问题?”
韩非脸涨红,接不下去。
何陋心中不满弟子冲动,又不愿当着李菡瑶面责备他,以免堕了己方士气,只淡淡道:“他忧心师兄,见了罪魁心生怒气,语出不忿,也是人之常情。”
李菡瑶肃然道:“前辈以为这是人之常情,晚辈却觉反常。来之前晚辈曾怀疑前辈别有用心;等见了前辈,晚辈觉得,恐怕前辈也是被人唆使利用。”
何陋不悦道:“老夫不傻。姑娘不用费心挑拨离间。”
后面立即有人叫道:
“你什么用心?”
“想栽赃陷害?”
“想为贱人开脱?”
李菡瑶提高声音断喝道:“那就请前辈约束大家,莫要被有心人煽动闹事。前辈年事已高,冲撞之下有个好歹,或者这些读书人有任何伤亡,李菡瑶百口莫辩。前辈是在官场经历过的,当知官场诡诈,还需谨慎。”
韩非一见何陋神情,急对李菡瑶道:“你还说不是挑拨离间?分明用心险恶……”
李菡瑶打断他道:“我与前辈说话,你为何总是插嘴?我这边人并无一人插嘴。你不服前辈?”
又对何陋道:“前辈不觉奇怪?”
韩非气愤道:“你……”
何陋轻喝道:“住口!”
韩非只得恨恨闭嘴。
何陋转向身后人群,目光犀利地扫视过去,沉声道:“尔等不许再喧哗,老夫自会与衙门交涉,自有道理;若他们处置不公,咱们再做打算。”
众人都道:“遵先生吩咐。”
李菡瑶笑嘻嘻道:“就怕有人不听,瞅着空儿就要煽动大伙儿出头,等闹起来了,他把头一缩,躲到人群中,谁知是他起的头?各位都是满腹诗书,将来都是要做官的人,遇事当从容不迫,若被人当枪使了,还未入仕便丢了性命,岂不成了笑话?更白费了十年寒窗苦读。”
人群霎时间静默下来。
许多人都凛然戒备。
他们又不傻,一肚子书可不是白读的
何陋见李菡瑶揪住这点反复做文章,知她怕众人失态,酿出无法挽回之后果,更怕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不由暗赞她心思周密。他也不愿生事,因此没有阻止她,只深深地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李菡瑶点了一番话,又对方勉使了个眼色,令他派人盯住现场,然后转向火凰滢。
火凰滢递过文书,还附带一盒朱砂印泥。
当日,李菡瑶在霞照委任了一批官员,一未经过朝廷,二未经过吏部,全是她亲自写的委任文书,一式两份,都加盖了她的私印,别人想仿造也难。
李菡瑶接过文书,扫了一眼,便在落无尘和火凰滢的帮忙下,在原有的印痕旁边加盖了一枚新印,又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何陋鉴别。
何陋睁大了眼睛:那龙飞凤舞“李菡瑶”三个字,若非他亲眼看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是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写出来的,那笔力,堪称书法大家。
不说字如其人吗?
这反差也太大了。
再比较毫无差别的两枚印痕,他神情凝重——不论眼前这个小丫头是李菡瑶本人,还是李菡瑶的丫鬟,都说明李菡瑶深藏不露,传言不虚。
韩非等弟子见他久久不语,都凑近了细看那文书,一看之下,也都瞪大了眼睛——这一笔狂草,真是眼前这小丫头写的吗?这也太妖孽了!
何陋将文书交还给李菡瑶,沉声道:“有这一份证据足够了,不必再看其他了。姑娘要如何向我等交代?”
李菡瑶顺手将文书塞给火凰滢,笑眯眯问道:“前辈想要晚辈给什么交代?”
何陋见她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十分不适应,忍不住讥讽道:“姑娘不必装天真。”老夫知道你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厉害着呢,刚才已经领教了。
李菡瑶道:“我没装呀。”
落无尘心中不悦,微笑道:“李妹妹从来就是这样子,是别人小瞧她,等领教了她的手段,便不适应了。”
何陋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将话题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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