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意冷锋亦变作水中鱼,缓缓游动。
围观者目光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别鹤同样不解。
只是内府耗尽还需调理片刻,遂停下手,疲劳作战让指尖颤抖个不停,震得琴弦微晃,压在琴下的腿发麻,还站不起来。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
原本如雪崩的轰鸣震耳之声,已变为潺潺水流声,绕着小孩周身不散,曲音悠悠,颇为悦耳。
小孩慢慢挺直身子,脚力还有些不济,却一步一步走得认真缓慢,朝着别鹤。
裹在小孩周身的音力也随之靠近,若溪泉流来,水声渐近。
围观者为小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产生了不解困惑,四下交流,私语不断。他们先前不懂小孩为何找罪受,现在局势扭转,他们依然不解是怎么发生的,以及,小孩到底想做什么?
陆寒霜站定在别鹤面前。
别鹤未起身,仰头望他,一动不动,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动了。
陆寒霜忍着痛参透别鹤的音力,终于等到这个良机,他垂眸,居高临下。
“你内府透支过度,想恢复,大概还需一炷香。”
别鹤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小孩指尖微动,幅度很小,哪怕他离得这么近,都差点没注意到。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喉咙里竟像被牢牢堵住,一个字都发不出。
别鹤脸色微变。
“你现下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陆寒霜说完,轻飘飘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他。
好像他已经失去价值。别鹤心里一沉。
果然,下一瞬,小孩仰头望向几位峰主的席位,停驻在兮渊露过脸的位置,把灵力灌入声音。
“……你说,你命中只有三徒,可是?”
隔着竹帘,兮渊仿佛与小小幼童目光交接,他还没体味出几分意思,底下小孩已经有了动作。
包裹小孩周身的音力化作丝丝缕缕音线,爬满别鹤的脸与四肢,钻入眼耳口鼻……
别鹤仿佛被无数密密麻麻毒虫覆盖全身,又似有长虫爬进眼耳口鼻,深入体内,水流音声化作让人头皮发麻的咝咝嗤嗤声……
别鹤面容开始扭曲,眼角嘴角渐渐淌血……
血雾蒙蒙的视野中,眼前小孩一如既往不辨情绪的脸,稚嫩,皎白,干净,但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却让他寒毛炸起,打心底蔓上一股恐惧。
“嗬嗬、嗬嗬……”他唇瓣开开合合,想呼救呼疼,却说不出话。
场中围观者无不脸色骤变,目光在两位比斗者与裁判、峰主的位置来回流转,眼睛都不够用。
兮渊渐渐直起脊背,坐正身子,瞧出别鹤命悬一线,眸中带着思量,依然是一派温和,并无焦急。
同门的师兄别鹊立刻起身想往台上跑,被师姐别萤拦下,“你忘了规矩了?”
“可师弟他……”
别萤示意上面,“你看,师父不都还没发话。”
别鹊望向高处席位。十三峰峰主中十二位尽皆掀开竹帘,望着比斗的两人,又望向兮渊。兮渊那卷竹帘却依旧紧遮,不露面容。
众人没等到兮渊表态,陆寒霜先出了声。
“既然你命中三徒的规矩不可破……”
小小孩童望着兮渊的位置。
稚嫩童音带着幼童本该有的柔软娇弱,却没有一丝一毫幼童该有的天真善良,声调平平,响彻全场。
他说,“那我宰了他,你便可以再行收徒了吧?”
全场哗然!尽管小孩只是不掺感qíng_sè彩的陈述,但其中凉薄冷酷之意,已让人毛骨悚然。
别鹤脸上失了血色,别鹊脸色剧变,拉着别鹊的别萤也满脸不敢置信,眼中惊惧,无法相信这几天呆萌萌的小孩怎么一下变成这等怪物?
裁判有些犹豫,望见别鹤面露惊恐却无法发声终止比斗,想上台中断闹剧,瞥见旁边与天道印证的生死约上并排的两个名字,终究还是没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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