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代定窑白釉孩儿枕,可是国宝级文物啊!”
五号修复室里。
老戴坐在工作台前,看着面前这一堆白晃晃的陶瓷残片,有些愁眉苦脸。
他不是不能修,比定窑白釉孩儿枕还要复杂的陶瓷器物,他都修复过,关键的问题在于,老戴到“南海一号”博物馆这边来,可没做好修复国宝的心理准备!
宋代定窑孩儿枕,京城故宫博物院就藏有一件,高18.3厘米。
定窑孩儿枕的形象,是一个素面光洁的小孩,小孩的背部则被用作了枕面。
小孩伏卧在床榻上,两臂环抱垫起头部,右手持一绣球,两足交叉上翘,似乎在床上撒娇蹬腿。
他身穿长衣坎肩,长衣下部印着团花纹,床榻边压印花纹。
枕身釉则为牙黄色,底为素胎,有两个孔。
这件孩儿枕塑制精美,人物形态活泼、悠然,是华夏古代瓷器中的珍品。
2013年1月1日,《国家人文历史》将藏于京城故宫博物院的定窑孩儿枕,评为九大镇国之宝之一。
由此可知,定窑孩儿枕的价值究竟有多高。
存世的宋代定窑孩儿枕,并非只有一件。
在2018年宝岛春季大型展拍会上,曾出现了一件高约13厘米的宋代定窑孩儿枕,估价高达近百万元,实际成交价或许更高。
老戴手上的这件宋代定窑白釉孩儿枕虽然残损不堪,可如果修复好了,被定为国宝级文物,那是毫无疑问的。
不说别的,光看这瓷器残片的釉色,以及孩儿栩栩如生的形象,便可知道,这件宋代定窑白釉孩儿枕的工艺有多精妙。
“唉,一群戏精啊!”
老戴坐在那里唉声叹气,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清醒清醒,
“戴老和老戴有区别吗?不都是老!人家喊我一声戴老,我怎么就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地答应接下这活了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可没办法呀,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把它给填完呀!
还是赶紧干活吧,咱慢慢来,不着急,争取一个月内把它修复完,修复完之后,就可以回魔都了。
唉,好想念小乔啊!
那一声清脆的“老戴”,就跟黄鹂鸟唱歌似的,婉转悦耳。
……
向南沉浸在对蟠龙瓶的修复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更别说是隔了一堵墙的五号修复室了。
他并没有一上手就直接制作堆塑龙,而是先用塑形泥捏出了一条龙,头部和尾部与蟠龙瓶上残存的龙头龙尾一样。
龙身则是根据宋代瓷器上龙纹的特征,尤其是魔都博物馆馆藏的南宋龙泉窑堆塑蟠龙莲瓣纹盖罐上蟠龙的形态,以及残存龙头龙尾的走势,综合捏制而成。
第一遍做出来后,向南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双手一用力,又将这泥塑龙重新变成了一团塑形泥,然后又揉把揉把,继续开始制作起来。
几次三番之后,向南总算是捏出了自己还算满意的龙身来。
这龙身,蜿蜒曲折,身上片片鳞甲分明,给人一种强劲有力的感觉。
与龙头龙尾十分契合,丝毫看不出不和谐之处来。
向南看了几遍之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想了想,便转头看了一眼尤金鸣,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便笑了起来,对他招了招手,道:
“尤老哥,你过来帮忙看看,这龙行不行?”
“哎,哎!我这就来!”
尤金鸣实际上一直都在关注着向南,见他拿着一团塑形泥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心里早就痒痒得很了。
要不是自己贸然跑过去,怕影响了向南工作,惹他不高兴的话,他早就过去了。
此刻,向南一招呼,他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把拉开椅子,快步来到了向南的身边。
“尤老哥,因为没有参照,所以我不敢直接上手修复,就先用塑形泥捏了一条龙,龙头龙尾是跟瓶子上一样的,龙身是根据魔都博物馆里的南宋龙泉窑堆塑蟠龙莲瓣纹盖罐上的堆塑龙,再结合这龙头龙尾的形态,捏制出来的。”
尤金鸣一到,向南就先介绍了一番自己捏制的这条龙的“背景”,以示他并不是胡乱捏出来凑数的。
“老哥你先看看,这样行不行,给我拍拍砖!”
尤金鸣还没看到那条龙,可光听向南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听到他说,这是参考了南宋龙泉窑堆塑蟠龙莲瓣纹盖罐上堆塑龙的形态,心里面就笃定了七八分。
对于没有参照物的残缺纹饰,参考同一时期同一窑口的同类型器物上的纹饰,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哪怕是有偏差,那也差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像印花、堆塑等工艺,大多都是通过模具塑模制作而成,同一时期同一窑口的同一类型器物,基本上没什么差别——
除非原先的模具坏了,新换的模具又是另一个工匠制作的——但即便如此,这纹饰的样式和风格却是不会变的,只是细节上有些偏差而已。
“老哥?”
看到尤金鸣有些发愣,向南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哦!”
尤金鸣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道,“好,我来看看。”
说着,他便伸过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向南手中的泥塑龙,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龙虽然是塑形泥的原色,但乍一看上去,依然给人一种圆润、秀美的感觉。
没错,就是秀美,而不是我们常常听说的龙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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